长安，天色昏暗，阴云密布，大雪纷飞，雪中夹着冰冷细雨，地面都结了一层冰，稍有不慎就会滑倒。
街上往来的百姓不多，因温度骤降，百姓们都早早归家避寒。
桃枝披着雪白的狐裘，宽大的帽檐笼罩着她巴掌大的小脸，她盏灯疾步向前，终于抵达战神山传送口。
原本此处有圣山传送者看守，此刻却不见踪影。桃枝觉得奇怪，但还是迅速施法进入战神山。
战神山常年暗无天日，薄雾弥漫，入眼便是摇曳的经幡和熊熊燃起的圣火，橙色的火焰一路蜿蜒至后山的祭坛。
那里，封印着蚩尤的元神，而祭坛底下则镇压着他的肉身，一旦元神冲破封印，肉身亦会破土而出。届时，蚩尤为祸三界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距离上次封印已经过去三百年，眼下还未到召集天命之人封印蚩尤的时间。虽然此间封印已然松散不少，但还不至于让蚩尤元神提前破了封印。
司泷究竟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间来此地？
眼下，桃枝显然顾不上这些，她必须尽快见到司泷，随即直奔后山。
就在方才，她想明白了，失去的记忆何时恢复已经不重要了。她只想见到司泷，然后，亲口问问他，要不要随她一起回建邺。如果不想回建邺，那就带上阿枫，一同去其他地方也好，去哪里都好。
这般想着，桃枝呼吸急促，胸口快速起伏，又加快了速度。
可行至途中，女人却被祭坛巫师拦住去路，巫师的身后便是圣山传送使者。
“仙友留步，长泽神君命我等在此地为其护法，任何人不得靠近祭坛一步。”
桃枝无心理会此二人，径自往前，前方便是祭坛了，她必须要再快一点。
“仙友，前方是结界，小心。”
闻言，桃枝立即停下脚步，施法探了探前方。
随着她的动作，眼前立即现出一道灵力充沛的结界，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破除。
桃枝蹙眉，随即再度施法想硬闯，但结界毫无裂开的迹象。
“你们把这结界打开，我要进去看看。“她看向身后卑躬屈膝的二人。
“仙友，我等也是奉命行事，还请离开。”
桃枝隐隐感到不安，似乎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：“司泷到底设了什么结界，怎么破不了？”语毕，她似是想到什么，神色颇为严肃，沉声问道：”他何时来的战神山？你们在此地为他护法多久了？
二人沉吟片刻，面面相觑一瞬，随即异口同声：“已有半月。“
“半月？”桃枝终于察觉到不对劲：“为什么要这么长的时间？他究竟要作甚？五百年时间未到，蚩尤还未冲破封印，为何……不对，莫非阵法出问题了？
语毕，桃枝陷入短时间的沉默。
但很快，她立即反应过来。
“等等，他疯了吗？封印蚩尤需要集齐十九位天命之人的力量。他一人在里边岂不是白白送死？你们怎么也由着他胡来？此事不该先上报天庭吗？”女人顾不得什么，厉声道，眼底升满愠怒，姣好精致的五官都因这分愠怒添了几道锋利之感，愈发盛气凌人。
然而，面前二人毫无反应，神色极为平静，似是天庭知晓并默许了此事一般。
桃枝快速眨了眨眼，手指轻颤，似乎被这个可怕的想法惊到，差点没站稳，连忙回头看向祭坛。
就在这时，原本静谧无声的祭坛，忽然涌现一道金色的光，光芒灼热刺眼，即便隔着灵力充沛的结界，桃枝都能感受到里边力量的强烈波动。
桃枝认得，那是司泷的神力，而他此时正在燃烧他的金身。
仙界能修炼到金身不坏的能有几人？怕是连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。
不好，他要用元神献祭！
“不……来不及了！”
桃枝顿时慌乱不已，顾不得冷静下来思考，直接用本源去对抗结界。
与此同时，战神山。
皎月高悬，清辉笼罩漆黑的地面。
祭坛中央上空，司泷持枪，刑天之逆散发着银白光辉，枪身雕百龙蟠纹，枪刃如月牙，锋芒似寒星。
随着他施法转动银枪，整个祭坛开始剧烈摇晃，面临崩塌。顷刻之间，尘土漫天，圣火摇摇欲坠。
这半月，司泷耗费所有灵力，在战神山设下结界，为的便是祭坛崩塌也不会牵连神木林。随后，他自愿舍弃金身，将其化作圆满修为，再以元神为辅，凭一人之力，将还在沉睡的蚩尤元神再度封印。
蚩尤元神感应到祭坛的沦陷，立即苏醒，自知无能为力，只好愤怒叫嚣。
“长泽，你……你竟敢献祭元神。”
随着强大又刺眼的光芒骤然闪现，蚩尤元神哀鸣一声，再度尘封于此。而祭坛因灵力波动过于强大，终于支撑不住，陡然崩塌。
飞扬的尘土迅速蔓延，所到之处，却使微弱的圣火愈发强烈，绽放的火光以燎原之势，又将整个昏暗的祭坛点亮。
司泷单膝跪在地面，抬手擦去唇边血渍，低头喘息。男人紧紧握着手中的银枪，以此借力不让自己倒下。他周身的光辉在缓缓流逝，双脚也渐渐没了知觉。
不过，他方才好似听到了灼华的声音。
是幻觉吗？
少时，他曾听过人间一个传说，人在死之前，一定会看到最想见的人。
彼时，他还未拜入凌波城。
初次离开龙宫，跟随父亲去往天庭赴宴时，他也不过百年修为，头上的犄角都未长开。
瑶池盛宴过于热闹喧哗，远远地，他就看到一袭绯衣，明眸善睐的少女。
少女心不在焉的把玩着黄金酒盏，面色红润，看起来像是不胜酒力。
后来，坐在身侧的父亲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方看去：“我儿，在看什么呢，这么出神？”
“哦……原来在看灼华啊？”
“那丫头啊，是南海观世音的爱徒，因自小天赋过人，颇受王母喜爱，半月前王母还收她做了义女，将来是要入天宫的，李天王和二郎真君最近都在抢着想收她为徒呢。对了，她同你一样，你们的仙根都有飞升的机缘，皆是万年难遇的。”
后来，父亲说了什么，他忘了。
他只记得高台上的少女，原本还耐着性子端坐着，似乎是桌上的佳肴不合胃口，她并没怎么动筷。后来，许是觉得累了，便支着脑袋对着桌案发呆，一副恬淡沉静的模样。
少女双眸湿漉漉的，氤氲着雾气，似纯净的琉璃。仿佛多看一眼，就会被这双晶莹剔透的双眸深深吸进去。
王母似是察觉到她无心宴会，只好佯装生气，对着众仙朝她嗔怪几句，便准许她提早离席。
宴会结束，司泷跟随东海龙王离开瑶池，前往南天门的途中偶遇太上老君和月老，东海龙王便同两位老神君叙旧寒暄。
初来天宫，司泷觉得新鲜，得了父亲允许后，便四处转转。
因是新面孔，天宫的小仙君都不认识他，见他头上有犄角，觉得好玩，大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。
“喂，你是龙宫的弟子吗？”
司泷颔首，眼神漠然，转身离开。
“喂，站住。”对面几个小仙君似是觉得司泷态度不好，迅速将他团团围住，语气不善：“谁允许你走了，问你话呢，你哑巴了？”
其实，凭司泷的修为收拾眼前这几个小仙君自是轻而易举，但今日瑶池设宴，不宜在天宫闹出动静。他向来克己复礼，更是时刻注意分寸。
就在司泷准备使用水遁直接回龙宫时，身后三丈远忽然传来一道稚嫩清脆的女声。
“喂，你们几个，干什么呢？胆儿肥了是不是，竟敢冲撞龙宫来的贵客？”
司泷一抬眼就看到少女倚着白玉围栏，半个身体都往前倾去，对着这边气呼呼的挥舞拳头，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狸猫。
“灼华师姐，我们知错了，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师傅啊。”这几名小仙君都是李靖新收的弟子，瞧见少女咄咄逼人的模样，立即吓得往后退了几步，恨不得离司泷越远越好。
少女不耐烦地朝他们摆摆手：“快滚快滚。”
几名小仙君顿时如蒙大赦，落荒而逃。
从始至终，司泷的视线一直停在少女身上，他的耳力极好，即便离得有些距离，也能听到少女对身旁的侍女小声嘀咕道：“叫什么师姐啊，我现在还是观音大士的弟子呢，这几个臭小子就爱欺凌弱小，真是叫人看不惯。”语毕，少女似是想起什么，转眸看向司泷，发现少年正好也在看她。
就这样，两人的目光不偏不倚的在空中相对。
少年双眸清冷，虽是打量的目光，却不失礼数，还带着几分平和，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睨着她。
司泷莫名觉得少女有些可爱，明明自己也是个小丫头，却一口一个臭小子。
灼华眼眸微动，随即收起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，朝他盈盈笑道。
“小仙君，你没事吧？”
少女杏眼灵动，笑起来娇俏可人。
这样美好的笑容，司泷生平第一次见，忍不住片刻失神。
可惜，这丫头记性不好，甚至可以用很差来形容。
第二次蟠桃园相见，她早已把他忘得一干二净，一上来就想摸他的龙角，不给她摸，还不服气。
生气的样子倒是和初见时没什么两样。
| 
发表于 
收藏
淘帖
支持
反对
赞(
提升卡
变色卡
发表于 
印象深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