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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 难忆往昔 下
“不是雪舞公子想的那样……”青耕局促的摇摇头，叹息一声解释道：“在下已在化生寺住了三十年。本来，在下随空度禅师研习佛法，已将这招致不幸的能力化去许多。奈何近年来，这能力却是死灰复燃，更是变本加厉……那日，更是伤到了尉迟阁下……惊动寺中众多弟子……有些老僧认出在下的容貌……说化生寺乃是佛门净地，决不能收留在下这等害人的妖异……空度禅师这才拜托尉迟阁下将在下送往斩妖台……”
青耕说着自嘲般的轻笑一声，摇摇头继续道：“本来，尉迟阁下是要将在下就地正法的，乃是空度禅师及时赶到救了在下一命……空度禅师对在下已是仁至义尽……可是在下非但无法报答这份恩情，更给化生寺带来了诸多灾难……在下实在万死不辞……”
“是么？那你都给化生寺带了什么灾难？”
青耕干吞了一口吐沫，略作思量开口道：“在下初到化生寺的时候，因为长相异于常人，同寝之人将在下锁在卧房之外，时值严冬，在下为寻一处避风之处去到了藏经阁……结果那夜藏经阁失火,烧毁藏经千卷之多……”
看着青耕一脸悔恨的暗淡神情，雪舞却是挑眉道：“你碰倒了烛台？”
“没有！在下只是在藏经阁外避风，阁内亦有值夜僧侣，不让在下入内……”
“哈！连门儿都没进，这失火怎能与你扯上关系？长安冬季少雨气燥，本就是火灾频发的季节，还不知是不是那值夜的小僧贪睡疏忽了火烛。”
青耕凝眸看着一脸不悦的雪舞，咬了咬唇，继续道：“自从在下深居塔林的二十年来，给在下送饭的僧侣隔一段时间便会无辜害病，须得频繁更换……”
“哦？什么病？”
“在下……不知……”
“哼，他们能够排挤你，让你在冬夜里都无处安身，难道会愿意天天去为你派送饭食么？”
青耕有些着急，向前一步道：“可是二十年来一直如此！”
“青耕啊，你知道以讹传讹，人言可畏么？你在塔林里住了二十年，在别人口中你不定是什么害人的形象，谁不会想要找个理由逃开这份差事？况且，二十年来都是如此，不是么？！”
“——！！”青耕拧紧了眉峰看着眼前斜倚在床榻上动作慵懒，却目光锐利的男子，听着他一句句的话语，心中竟有说不出的烦躁。因何他会这么想？因何他不像其他人一样，认为这都是他的过错？！是他那招致不祥的力量带来的灾难？！
青耕一个个的说着那些曾被别人推到他身上的“灾难”，雪舞却是一个个的不屑推翻，而青耕却是没有一点释然或是欣慰，反而被一种慌乱无措的焦躁沾满了心间——如果一切真的与他无关，那么这些年来他饱尝的欺凌和痛苦，究竟是因为什么？！
“塔、塔林中百年未干的古井，在在下住进塔林一年之后，无故干涸，还有……”
听着青耕愈发无力的言谈，雪舞开口打断道：“青耕，你真的认为这些是你造成的么？”
“当然！在下、在下是妖，是能招致厄运的妖！这些必然是在下造成的！！”
“青耕，你自己是知道的吧，这些事情本就与你无关！”
“雪舞公子，你因何能这么说？！经过与在下相处的这些天你还不明白么？在下给你带来的灾难还够多么？！”
“正是因为我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，我才能这么说。你的身上确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浑浊妖气，可是那却并不属于你本身！你究竟是妖还是其他，我尚无定论，可是我能确定——你的存在并不会招致厄运！！”
雪舞的话令青耕如遭雷击，心下怔忡难平，脑中却是恍惚忆起了那名对他说话同样的话语，却已香消玉殒的女子……
“青耕，你并不会招致厄运……你只是能够察觉它们的存在……亦或者是被它们吸引……青耕，你是善良温柔的鸟儿，振翅往灾，为的是帮人们驱逐灾难……青耕，你会保护我对么？”
回忆中的女子笑颜如花，温柔如水，她牵着他的手，在开满五彩琉璃花的山谷中嬉戏欢笑，金色的阳光洒在透明幻彩的花瓣上，折射出幻惑迷醉的美好……然而下一瞬，这温馨幸福的画面，却被四窜的火舌轻易咬的粉碎……
吞噬一切的火海中，她唇角噙血，眼神涣散的依偎在他的怀中，依旧是温柔的笑着，却只能留给他无尽的悔恨和自责……
“青耕，这不是你的错……答应我，不要仇恨人类……他们也只是想要保护自己和家人……对不起，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……可是，你一定要活下去……好么？”
“好、好，我答应你，竹儿，我什么都答应你！竹儿……只要是你说的，我什么都答应啊！！！”他抱着已然闭眸逝去的女子近乎崩狂的嘶喊着，丝毫不顾周围被火焰吞噬而崩落的坠物，凌乱烫金的发丝在火海中张扬飞舞，泪水却如铅水重重滴落难以止歇……
若不是那时的约定，或许他早就选择了死亡，那之后他孤身一人四处漂泊，却是备受欺凌多次危及性命，若不是他倍于常人的自愈能力，他早就去了黄泉……直至一次偶然的遇见，外出传经的空度禅师将他带回了化生寺……
可是他真的累了，二十年的流浪，三十年的孤独……五十载的光阴对一名人类来说已足是一生，而他在这半个世纪的漫长时光里，已是身心俱疲……死亡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……
可是现在，在他心灰意冷一心求死的时候，竟然又听到了这相同的话语，得到了这消失了半个世纪的包容……而他却再也找不回曾经的的幸福和满足，只有愈发强烈的不安和惧怕啃噬着他的心……
他不是妖又如何？！他清楚那些厄运与他无关又如何？！他还是失去了他的挚爱！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！他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相信他的人，接受他的人，在他的身边受到伤害，甚至丢掉性命……
够了，真的够了！他不想要再有谁为了他这样一只不明来路的妖异送掉性命！！
青耕咬了咬有些惨白的薄唇，深吸一口气，以前所未有的强硬语调开了口“不是！不是这样！在下很清楚，在下是招致厄运的不祥存妖异！是这世上多余的存在！在下已害了太多人，乃是死有余辜！”
青耕强提嗓门吼完已是面红耳赤的低喘。雪舞一脸淡漠的听完，却是目光骤沉，看着青耕泪痕未干却是气势汹汹的涨红面颊，道：“青耕，你真的这么认为？”
“自然！”
“那么你就甘心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，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死？”
“这只是雪舞公子的想法，在下并未觉得有任何不甘！知道自己是什么又能怎样？在下依然会招致灾难！依然是不容于世的异类啊！在下已是生无可恋……斩妖台即是在下的归宿……”
雪舞不再言语，只是沉眸的看着青耕，而青耕却是无法直视那双似能洞悉一切的沉星眼瞳，一攥衣角旋身欲走，却被雪舞唤住。
“等一下！”
青耕并未回身，沉声道：“雪舞公子还有何吩咐？”
雪舞微微一顿却是一扫方才严肃神情，勾唇轻笑道：“好吧，好吧，你一心寻死我也懒得揽着哈。不过，刚刚不是说好给我讲猪儿的故事么？现在说的可都是和尚呀。”
“雪舞公子重伤在身，须得好生休养，且等改日再叙吧……”
“呵呵，这只是青耕的想法，我自己倒是觉得并不需要休息呢。”
青耕心知雪舞这是把他的话原封不动的给推了回来，不由有些语塞，却是铁了心不想让雪舞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，抿了抿唇，开口道：“在下，却是有些疲乏了……还是等下次吧……”言罢，青耕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去。
青耕知道雪舞想要帮他，想要解开他身上的诸多疑团，甚至有那么一瞬他也渴求着雪舞的帮助。可是现在，他发现自己竟在犯着与过去相同的错误——他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，想要得到他人的认可。他明明知道这是不该再抱有的危险幻想！
够了，真的够了，他甚至不想再忏悔些什么，他只是让自己快些消失，不要让雪舞再因他受到任何伤害……他可以从容赴死，可以忍受一切欺凌排斥，可是他却再也不想再重蹈覆辙，重复那令他生不如死的断肠过往……
看着那抹匆匆消失在门外的赤红身影，雪舞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，有些事越是遮遮掩掩越能够挑起让人一探究竟的欲望……
[ 本帖最后由 风沉梦紫 于 2011-3-10 06:34 编辑 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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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风沉梦紫
发表于 2011-3-8 08:40:08
来看青耕～
所有女同志们节日快乐哈～
楼主
雪舞和青耕的对话意外的难写
纠结完了……真是——期待…………好吧这不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