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主: 紫华金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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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连载】「女儿村·回首封神」完全整理版8/16页新增人物图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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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7:42:29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
第二十五章

第二十五章

原来,我就离开了。原来,心可以这么痛。离开东海龙宫,离开燚,就如同我来时一样迷离而不真实,可是我知道,不可以,不可以。燚,没有我你会不会害怕?我会,我害怕,可是我总要学会坚强的,对不对?

一步一步,脚步极为缓慢,看尽每一丝细浪。泪水同海水一起湮没我的苍凉。我要面对的,总该面对,我要承担的,总要承担。我知道自己要笑,燚喜欢我的笑,就如我喜欢他的笑一样。

最后的痕迹推去,轻灵的初晨总是静谧,谁也不会知道我们的诀别,是那样决绝。

抬起眼眸,宛如失了魂般步履飘摇。
那所有的震惊是抬眸时所见,黑马。似乎是瘫软在了一旁,口角边还有细细的白沫,眼神呆滞。白衣猎猎,俊逸的脸庞是憔悴的苍白色,一身是湿透的狼狈,可是那看我的眼神却是坚定的。在过于疲累的神色下是苍亮的星辉。

“青……?!!”还未等我平平心力叫出他的名字,青词已跑过来,搂紧我,似乎要嵌进他的骨髓一般。好疼。身体,还有心。很久很久,痛到我已经不痛,才听到青词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:

“好怕,离儿,找不到你,到处找,哪里都没有。我叫你,没有应。怎么办,怎么办,要是不回来,不知道怎么办,太好了。你还在,还在……”

让人难过的语无伦次,利剑一般让我不知所措。难道……青词你一直在找我么,在那样狂暴的雨夜里,掣马狂奔,四处寻我,四处唤我,可是没有回应。那该是怎样一种绝望,对不起,青词。我知道你该多么担心,可是我还是任性了一回。让你很难过,真的不是我的本意。

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了我。

“青词,天呐。你这一身……会生病的!!”我拉着他道。

“没关系,”青词似乎平缓过来,只是声音还是艰涩,我不知道他唤了我多久。“能够找到你,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。”

兴高采烈的样子,气色似乎也好了些,真是……真是个孩子。
“什么叫没关系,快回去换身衣裳,这么湿的衣服,穿了一整晚……”本来我是想笑的,可是话才说到一半,又止不住的流泪,也说不出了。为师姐,为燚,为青词。太多的苦楚。

青词弯下身来,抚我的脸庞,拭去眼泪。眼里是温暖的笑意。

“离儿,我带你回家。”这话撞击着我的耳膜,是啊,我累了,该回家了。
暂且不管了呵。

青词下身去安抚那黑马,马儿才又直起身来,可是我走近去,看到它眼里的无辜。是的,无辜。多可怜的马儿,为了我的意气用事,跑了连绵一晚,定是精疲力尽的。我走过去,抚那马儿:“马儿啊马儿,好好休息吧,要记得回家哦~”

青词听我的语气,眉宇的愁绪也舒展开来。

那么自然的拉过我的手,握在掌心。道:“离儿,我们回家。”

没有挣开,我累了。先让我回家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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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7:44:41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
第二十六章

第二十六章

都没有用轻功。

昨日那一天,对于我或者青词来说,都是耗尽心力的一天。我们都累了,我们都该面对了。一步一步,何其残忍。

只是感觉不到疲乏了,疲乏到及至,宛如漫步云端。轻飘飘,又无所依靠,尽管青词还握着我的手。回去,却先是回了大唐官府。

依旧那么亮眼的牌匾,昨日仿佛真是一场噩梦。纵使是噩梦,也是醒不过来的噩梦,我自嘲的扬起唇角。

踏门而入,菏池不知何时颓败开去,只留残红,那一抹残缺的艳丽却依旧可以芳华绝代。很安静,四周都很安静。一股寒意慢慢爬上心头。

清清楚楚的脚步,一前一后,我的。青词的。

慢慢的调整自己脸上的微笑,要笑。不可以在婆婆面前那么脆弱。进了大堂,周围的家丁仆人什么的都被差遣了下去。只剩下面前的大座,一个是程师伯,一个是婆婆。我不忍心去看他们的表情。本来,多可怕的一件事。七日之前,二位长辈的爱徒还在各路豪杰亲朋的注视下,在他们慈爱的目光下,步入喜堂,共结连理。还未等二人享受所谓天伦之乐。短短七日如梦而过,剩下的就是孤寂,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最悲。更可悲的是,连送也不见了那爱徒的影踪。活生生的,就那么不见了,离开了,没有了。

恍惚间,忽然双膝就跪了下去,原来是青词拉我下去。

“离儿,你给我抬起头来!”是我的错觉吧,婆婆颤抖的声音竟带着哭腔。稳稳心神,便抬起头。表情尽量淡定。可是婆婆呢?平日里和蔼可亲又极为沉着的婆婆,此刻双眼是熬红的绝望。仿佛就是那么一瞬,婆婆佼好的容颜就如同她的白发一样苍老下去,憔悴的脱了人形般让人疼惜。

“你可知道昨日混乱之中有多少人在寻你!!!!”婆婆的声音也失了调。

“离儿知道。”我知道婆婆并不是在冲我发火,她只是太难过了,只是太难过了,难过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

“知道??!知道你还……你还……不回来!!!!”婆婆下了座,站到我身侧。

“离儿自知有错,甘愿受罚。”我依旧让自己语气淡定,尽管我知道婆婆并不会消气。

“好好好!!甘愿受罚。”婆婆转去内堂,取了长鞭。便要打我。

程师伯有气无力的开了口:“够了,孙婆婆。已经够乱了,不要在折磨孩子了。”青词就要替我挡,不知哪儿来那么大气力,我竟把青词推了开去,那一道收势不及的鞭子就硬生生的打在肩膀上,是深进骨髓的疼痛,痛就痛吧,身体痛了,心就不用痛了。

“婆婆……”我轻声唤道。

婆婆却突然跪下身来,抱着我哭起来:“离儿,离儿,你不知道我多担心。婆婆就只有你了!你叫婆婆怎么办?!……”不知道为何,尽管此刻难过,却没有哭出来。我何尝不知道,婆婆是将我和师姐当了骨肉来疼的。我擦了婆婆的泪水,神色坚定:“离儿知道,离儿一定会变强的。”

婆婆止了泪,拉我站起来,抚我肩膀上划出来的诺大血痕。问:“疼么?”

很疼,婆婆指间一触就疼的我忍不住皱眉。可是我依旧轻笑:“不疼的。”然后转身向程师伯一揖:“离儿拜过程师伯,让您操心了。”

程师伯似乎极为疲乏的样子,只摆摆手:“务须多礼。”

我起身:“是。”然后拉了青词回了后院厢房。路上青词道:“离儿,你真的变了。好坚强。我亦不如。”

我看见他眸子里的悲哀。果然,纵使绝尘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,他心里还是敬重这个大师兄的。

我送他到房里,道:“青词,你要快些换下湿衣,这样时局,可不要生病了才好。”

“嗯。知道了,你也回房歇着吧!该是累了。”终于又见他笑了,很是纯粹的笑。我的嘴角也轻轻上扬了下。

转身时,我道:“其实,我们都一样。只是我把难过隐藏的更深,本来就没所谓坚强。”不知道是说给青词听的,还是说给我自己听的。也没有回头,只是朝我那厢房去了。

婆婆是早候着我了,正坐在床前。我似是明白。便开口:“明日,该回去女儿村了罢。”
婆婆看着我,微微颔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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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7:47:49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
第二十七章

第二十七章

见婆婆点了头,我便笑道:“婆婆放心,离儿自会好生打点行李,明日一早天气舒爽些,是启程的好时辰。”

婆婆勉强的笑笑,不甚自然。“离儿,那……好,婆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。明日,明日我们就回去罢。”

我点点头,送婆婆到门外,忽然在夜风之中,发现她的背影如此凄凉而单薄。便回转身来,默默的闭了门,开始一件件的收拾衣物,梳妆镜旁的檀木熏香小盒子里,乘的全是青词送的小玩意,譬如簪子,譬如那龙涎香。如今,都一并带回去,如若一样不见了。烛火到最后滩成一片红色。有些刺眼。我将那红蜡刮了去,丑时已过,便吹了蜡烛歇息了。睡的不甚安稳,可是,至少是睡着了。

夜里倒是忽然听见一群雨燕的高歌,把天地都叫喊的苍凉。

次日都起的早,本来也只是乏了才稍微有睡意。程师伯还是前来相送,旁边的是青词。还特意雇了辆脚程极快的马车在门外侯着。也没有说多少珍重道别的话,像是各怀心事的模样。就直接从内堂出去了,程师伯才又嘱咐了句:

“万事小心。”

青词看着我,还是笑。我也只能笑着,此番回去,也不知几时能够相见了。青词却像是听见了我想的什么。轻浅的道:“离儿,我一定会去找你的,骑着骆玉去找你。这马儿现今是舍不得你了。”

我觉得有些酸楚,就道:“好,你们一定是一道来的。”来不及说更多了,我随师傅上了车。终究还是启程了,在渐远的马蹄声中,我拨开暗红的帷幕,探出头去,看见清晨的阳光温柔的落满青词的肩膀,很温暖的样子,只是表情,我已看不清了。

回身坐好,婆婆也只是安静的坐着。可是我看到她华发里隐忍的绝望,在朝阳中濯濯生辉,灼疼了我的双瞳。闭上眼睛,又见白衣胜雪,红艳嫁衣。

春莺长短而过,婆婆回去之后异常冷静的打点好了一切,也把武林大会的事大致说了,然后宣布立我为首席,是的,拼武功,我自比不过。但是婆婆的主意,也没人敢忤逆。只在私下议论。

师姐最终葬在女儿村,衣冠冢。

断了弦的流章,暗了魂魄的衣冠冢。明明是新坟,那周围的野生芦苇长草却犹如汲取了营养一般疯狂生长,忧伤分割而开,漫了那碑上用朱砂篆写的名字:朱堇。我有时拂开两旁的野草。抚那凹凸的质感。才可以感觉也许师姐的灵魂会回来小眠吧?

不知道绝尘如何了,被留下的人总是最痛苦的,真是残忍,师姐你。

总算一月过去,青词隔不多久牵了骆玉来此,一起看花开花落。我以为淡忘了那个朝我浅笑的翩翩少年,我以为遗失了长安城绝望的离别殊途。我以为一切都随着师姐一并埋葬了。可是,我不知道,最黑暗的地方是我心里无穷无尽的暗潮,只不过一时的风平浪静,也好了。

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。

我只觉指间的银饰逐渐生长成缠绕的藤蔓。一直生长,在脉搏这样脆弱的土地上开出脆薄的花,沿着手臂攀爬。噬咬着我一日胜过一日的寂寞。

我笑,笑了又笑,如同得逞的幼童。

[ 本帖最后由 紫华金梦 于 2007-2-9 22:46 编辑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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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7:50:17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
第二十八章

第二十八章

我对婆婆说过:“我要变强。”况且今日不同往时。我是女儿村的首席了,休息也不过是那一月的时间。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。可是后来,仿佛都像挣脱了我控制的玩偶,反过来将我手脚细细束缚,让什么都变质了。

那是段对于任何人来说都过于沉重的日子。

不过一月,我忽然就遗失了微笑。只是看到青词默默陪着我缄然不语的样子心莫名的疼,于是常常别过头去,看那断桥桃红。但记忆里的黑暗总是在蔓延,以一种我不知晓的速度迅速侵蚀生长,直到致命的那天我都不会知道。

我只会在梦里脆弱的啜泣,燚,你又在哪里?

我知道,虽然现今江湖似乎还平静无澜,可是你我已兵戈相见,为敌,无法改变的事实。所以,我只有这样的选择。我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看看你,是否和我一样,无心,一切都无心了。

那日下了连绵的雨,很细腻的烟雾迷梦。我倚着小窗,如我最初时的样子,虽然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。青词出现在细雨中,脚步柔缓。只有他一个,想来这样的天气,带了骆玉只会麻烦。我见他要走近了,才忽然想起他又没有打伞,真是……真是不会照顾自己似的。我有些埋怨的回身取了把伞,走出去接他。

依稀辩的了,才迎上去,却见青词一副神色恍惚的样子。忙把伞抬高些,替他遮了风雨。许是有察觉了,青词才转身看着我,道:“离儿……我要怎么样,才能让你快乐。”我愣了下,随即就想笑,可是发现自己笑不出,怎么也笑不出,只得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些:“离儿……本来就很快乐的。”

“不是的。”青词固执的摇头,“很久不见你笑了。我知道你笑不出,我也笑不出。可是我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,怎么都无法让你摆脱什么,我什么都做不了。”我只得抓住他的双肩,伞也丢了去。急急的道:“青词,不是的,你什么错都没有,错在我,我最没用,我不能保护师姐,我还让青词你难过,我对不起婆婆,我对不起……”说不出了,嗓音又梗塞了,我以为这一个月已足够让我便的冷静,可是,不行,不行,不行!!!!

我掩面而泣,颓废的跪倒在雨中,无能为力。

“对不起。”青词过来拥着我,手臂温暖。“我不该说这些,本该都忘了的。”

“不——”我抬起头,感觉自己的双眸有萧瑟的光。像是绝望中的回光。“青词,我忘不了了,只要我不死,一辈子都忘不了。”我感觉青词拥着我的手在微微颤抖。可是我不想骗他,也不想再假装什么了。于是我说:“青词。我要变强。”在他的臂弯里,我冷冷的吐出这几个字。连我自己都陌生的恨意。连我自己都害怕的语调。

青词垂下眼睫,眼中是疼痛,他问我:“这真是离儿你所想要的么?”

我看着他,一字一句的说:“是的。青词,请你帮助我变强。”青词叹口气,轻轻的道:“好,只要你所愿的,我都不惜去做。只要你可以快乐的活着。”

青词站起身,对我伸出手。笑,很疲倦可是很暖。驱散了我心里那股可怕的寒意。

我低下头去,问自己,我还活着么?可是,也许青词你要失望,我没有把握让自己再那么单纯的微笑。但我还是把手交予他,也起了身。

我道:“青词,我们回屋吧。小心着凉了。”青词没有应。过一会才说:“是啊,我们都要好好保重。”我递了帕子给他擦洗,心里默默念道:“好好——保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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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7:52:40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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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1
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7:55:03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
第三十章

第三十章

“少废话!”落罂攻过来,虽使的是同门武功,却有股奇特而诡异的力量,像……?像魔?我一愣,随即肩上愈合不久的血痕又被生生的打裂开来,漫出几缕血迹,瞬间染红了我一身衣衫,宛若开在刀尖的曼佗罗,一边疼痛一边妖娆。

真是大意,居然此刻分了神。

痛,痛到神志有些模糊。我后退而立,不行,必须速决了。否则我就撑不过了。

定定心神,我上前,极快的掠过她身边,寒削玉光飞扬,当然,我不会取她性命。我只是冷冷的打落她手中的兵器。因为我看到婆婆以从村子进来,旁边跟着几个才入门的小师妹。而且,婆婆脸上有了笑容,虽然还是落寂,可是够了,只要婆婆可以稍微放下那些不快,就好了。

见婆婆身影近了,才转身对她道:“师姐,承让。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。”

回眸,见落罂狠狠的抹了嘴边的血痕,看着我,是恨意了。是很固执的眼神。

我叹口气,回身准备去接应婆婆,却听见婆婆大声疾呼:“小心,离儿!”感觉到了,身后那毒气四散的暗器,真的要自取灭亡么?我垂下羽睫,本想放过你的。没有回身去,只是如意一挥,那枚腥气的毒箭就按了相反的方向回旋而去,我听见兵器刺入血肉的沉闷声音,还有她慢慢倒下去的身体。

拭拭如意,依旧如月光倾城,离光闪耀,美不可方言。可它再怎么美,不也是杀人的武器么。摇摇头,我迎着婆婆的方向走去,欠身唤道:“婆婆。”

婆婆这才回过神来,周围的小师妹们则互相依偎着窃语什么,一脸害怕的模样。是呵,谁第一次来女儿村见着的都是桃红落英,鸟虫花草。曼妙如仙镜。谁想的今日却见了血腥残杀的场景。怎么说也不是初涉江湖的人能够接受的么。

婆婆扶我起来,脸上是心疼和埋怨。“怎么回事?”

“回婆婆的话,是落罂师姐偏要同我切磋。谁想方才竟成了这般局面。”

婆婆看看我肩膀上的凝血,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。半晌,才对一旁的几个女子吩咐道:“皓狸,若莜,抬下去,别让多余的人再看见。”

“是!”那两名女子脸庞清秀,虽有些怯怯的样子,声音倒是齐整有力,最多一柱香,那芳草之上连血迹也找不到半分,可是我看着落罂被抬了埋时,眼睛却还是圆睁着不肯瞑目,有些不忍。便走上前去,将手覆在她双瞳上,轻轻的道:“争什么呢?本没有什么可争的。”

见她闭了眼,心中才温暖了些,又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污渍,那名唤作若莜的女子看了我一眼,道:“离儿师姐,凡事不要给别人留半分情面。否则你永远都是弱者。”我望着她依旧清秀可人的脸庞,觉得一阵寒意涌上心头,仿佛要把我湮没一般。好一张无邪的脸,好一副看透人心的淡漠。原来我错了,初涉江湖又如何,只要心比别人狠便可。

我惨然的开口:“埋了罢。”

“是。”若莜冲我欠身一笑。似乎方才那番话根本不是从她口中说出的一般。更觉可怕。似乎我才是修行不够的那个人。神情一松伤口又开始彻骨的疼,我皱皱眉,看见婆婆过来拉了我的手:“离儿,是否……是上次的伤口又……”

我看着婆婆依稀的自责,道:“离儿谢婆婆关心。不过已无大碍。”

婆婆却执意带我去了内堂的小房:“伤口严不严重婆婆自有分寸。”说着便把金疮药取出替我敷在伤口之上,又是刺骨的疼痛袭来,让我差点失去知觉。却还是咬咬牙挺了过去。婆婆用命令似的口吻说:“从今个儿开始,离儿你都不用外出修炼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我张口。“不必可是,这是婆婆的命令。”婆婆厉声道。

我垂下头:“是……离儿遵命。那落罂师姐?——”

“暴病身亡。”婆婆道出这句,然后起身离开,只道:“自己好生修养。”

暴病身亡,是的。落罂从此死去。原来一个人的死可以伤筋动骨,也可以波澜不惊。睡下去,疼痛似乎轻了些。是要好生修养,明日青词还要来的。睡去,挥之不去的还是一个人的浅笑澄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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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7:57:45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
第三十一章

第三十一章

不过丑时,便清清楚楚的醒了,展转反恻,怎么也没有了睡意。一闭上眼睛,便是苍白和殷红交替飞舞,那一段红白之间,我太偏爱过去。那些日子又常坐落在过去的两个时期末初交替的地段,于是我就一直昏沉沉的无法清醒。宛如我在如血的嫁衣中瞧见师姐娇媚的容颜,又在如雪的素白中看到师姐死灰般的消释。我在红与白之间穿梭,或喜或悲,或笑或泣,上演历史,红妆……

起身,也没有再点烛火,只是借着微弱的清亮月色在铜镜旁束起发丝,只是一个极为简单利落的发鬟,只插一枚简单的发簪。一点多余的叮当首饰都无。利于夜行……

下玄月,已染上了微薄的血气,有些沉闷下去。是甜美的残忍。

耳畔又响起若莜的话:“离儿师姐,凡事不要给别人留半分情面。否则你永远都是弱者。”否则你永远都是弱者。强就要学会残忍吗?像是一种奇异的诱惑。

我用女儿村最好的轻功,如一只蝶儿掠过水面的轻盈。很快,我的目的地是龙宫。黑衣在幽深的龙宫中更为媚惑,可是并不会引人注意。可以很轻易的结束一个生命。是的,不管是谁,只要是龙宫弟子,出现在我面前,都不会再看见次日的朝阳。我的如意清冷的光辉,是他们黄泉路上的指明灯。

我清楚的记得那个女子倒在我脚下时那绝望的眼神。身体抽搐,唇边的血沫模糊了表情。我只是皱了皱眉。虽与我无仇,我竟也下了手了。红色铺天盖地的妖娆盛放,一池腥甜。那晚我伤了多少人呢?如意上又粘了多少人的血腥?

可是,我依旧学不来残忍。明明可以击中要害,我却总在那么一毫之差时收手。我不会如那日的暗杀术一般精确的洞穿师姐的要害。只是因为我那可悲的未抿的善良。善良,此刻成为阻挠我的利器,所以我注定失败。不要留半分情面,不要留。可是,我做不到。做不到。给他们的伤口,远不及我自己心中的伤口,绝望的撕裂。

在我袭击他们的时候,耳边总是有人叹道:“他们没有错啊!”是,他们没有错。他们甚至并不认识我。可是我没有办法不恨他们。我看着他们流淌的血,就想起师姐那张绝美的脸。我的师姐,难道她做错了什么吗?

我在蓝到幽黑的海水里清洗我的如意,看到血痕在波纹中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。我的如意多好啊,永远不会离开我,永远不会背叛我。水中浸出我血染的十指。

我望着水中那张没有表情如同冰封的脸孔寻思:那个只晓得幸福只晓得美好的我是不是死掉了呢?可是,那些被我埋葬的往昔依然那么鲜活的从我的记忆里走过,一次又一次。仿佛是昨日,又恍若隔世。

恍惚间看到师姐泪湿的脸,你在哭吗?师姐,离儿不乖,惹你生气了。我想帮她抹掉,可是我的手指一触碰到冰冷的海水就会难过,她就不见了。一切都是幻象。终是虚无。

我用双臂抱紧自己,我想这样会温暖一点。

其实我能够感觉到燚在某个我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,用他眼里的失望和隐忍刺痛我的神经。我早知道。我早知道燚有子时练枪的习惯。我还记得那个时候,他坐在我身边。带我去花果山……我是故意的吧,让他看见。这样,燚你就能忘了我罢。然后会有另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轻轻的守护着你。守护着你的笑容。而现在,我已不再是那个老是躲在他身后的小丫头了。如此一想,心便酸涩起来。

我站起身来,不敢回头,我怕我一回头就会让我伪装起来的冷漠崩溃。我怕我会哭,我已经不需要眼泪了,所以我不用再想起它残忍的味道。所以我假装不知道燚在那里,然后离开。我想我再也见不到燚孩子气的浅笑了。可是我停不了了,我早已经扼杀了自己的希望,我只想离死亡近一点,再近一点。

繁华如梦,梦如女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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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7:59:59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
第三十二章

第三十二章

回去时天已大亮,我木然的回到屋中。只是静静的坐着。只有几个师妹偶尔见了我会欠身道:“见过师姐。”只有婆婆从内堂里走出来见了我,才呵斥了句:“离儿,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,去哪弄的一身水!”我只是轻轻的道:“离儿不过散步时不小心失足滑进水中。婆婆勿需担心。换身衣裳便是。”

婆婆向来是信任我的,既然我这般说了,她也不会怀疑。只是催促道:“快回房去把衣服换了,小心伤口沾了水恶化。”我站起身来,低头道了一声:“是。”便步到房间去了。看着地上滴落的水迹。终于知道自己昨夜所做之事是真的,可是,不再害怕了。是很可怕的平静,没有一丝波澜。换下湿透的衣物,坐在窗前,梳理未干的青丝,问自己:我……是怎么了?

青词并没有来。

后来我问了一个去大唐官府送信的师妹,才稍微有了点眉目。原来,青词已被革去首席之职,正在后院受罚。据说,是因为青词长期不在府上,又搁浅了修为的缘故。我只是觉得啼笑皆非。程师伯何时变的如此不通情理了?不,或许应该怪我罢,如若不是因为我,青词或许有更多的时间去获取程师伯的信任和器重。这不本是他的追求么?

而我呢?本不想做什么首席,却偏偏坐在了这个位子上。我们都无可奈何。

忘了有多少天的夜里,我潜进龙宫。只伤人,不杀人。手法精确的停留在要害外一寸之处。并且不再大意的弄的一身湿透。我的如意沾了多少龙宫弟子的血呢?不清楚了。

只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在武林中闹了开去,无数茶楼酒馆里说书懂得段子都是这起事件。很多人都很奇怪,如若只是复仇,为何不干脆血洗龙宫,而只是伤人?多数人士认为是对龙宫的挑衅。

当然不乏有人怀疑女儿村。可是没有人敢如此谣言,因为我用的招式无一是女儿村的。而是取了各家之长的招式。极为混乱。若要怀疑,只能闹的人人惶惶不可终日而已。毕竟那场武林大会的乱子并没有真正的平息下来。这样一来,又闹的霏霏腾腾。成为了新的话题。我偶尔也会找个长安城里的小茶楼,要杯清茶,听那说书之人将此神话开去,淡淡一笑。然后付了钱,信步离开。

江湖,原来果真如此错综复杂。我那时还天真的以为青词的警告是多余的。现在想来,是我把人心看的太过简单。城府,在这个江湖之中,是很重要的东西。

婆婆自然也找我去谈过话,却总是不了了之。渐渐的,她也不再对我追问什么。毕竟我已经是女儿村举足轻重的人了。婆婆就算知道这事是我做的,也会如那日落罂之死一般掩埋而过,没有人知道,因为知道的人都会死去。

可是有时候我也会从梦中醒来,然后很小声的问自己:“莫离,你怎么这么坏?你怎么可以变的这么坏?”是,我怎么这么坏,而且最可笑的是我连个彻底的罪人都做不好。支撑我的是什么呢?大概是下一届武林大会吧?那个时候,我会用捕风的血,祭西落的残阳。

然后呢?我要做什么?我该做什么?我还能做些什么呢?

很多个时日。铜镜之中,青丝凌乱。本来就是,剪不断,理……还乱。青词又开始来陪我。眼神柔和。尽管他同婆婆一样知道做了那些事的人是我,可是他看着我,依旧带着宠溺的微笑。“看你,连个头发都梳不好。”每每这时,青词就会夺过我手中的檀木梳,细细打理。我问他:

“青词,程师伯怎样罚你了。”青词就笑笑:“不过是面壁而已。”可是我怎会看不到他手指关节的黑色瘀青。可是我也没有再说什么了,只是去取药来替他擦拭。感觉到他的颤抖抬起头来,见他一张脸皱成一团,就道:“疼就不要忍了。”可是青词总是固执的笑笑,然后摇头:“不疼。”我只得道:“你……真是的。”

然后我开口:“我……是不是不再是你心中的那个离儿了?”

青词一怔,然后道:“你怎么会这么想。”我其实在害怕,那么强大的背后,我还是害怕。我多么想躲在燚的身后,听他在指间说:‘不怕,我会保护你的。’如今,一切都成了奢望,成了华丽的余念。青词见我低着头不说话,才蹲下身来,看着我的双瞳,道:“没有。你只是太任性了。相信我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青词握住我冰冷的手,神色很是坚定。而我宁愿骗自己去相信青词给我的谎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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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8:02:23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
第三十三章

第三十三章

我在等,我在熬。嗜血的如意在低鸣。我终于又习惯于笑了。只是不再纯粹。

我在想:人的极限是什么呢?

有很多次,眼前忽然就是天水一色的白。醒过来就看见婆婆红肿的眼眸。听到她无奈的叹气:“离儿,你这又何苦呢?”我也不知道我是何苦呢?大概只是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吧?我笑笑。“离儿对不起婆婆。”

婆婆扶我起身,端了药过来。皱眉道:“总是这般说。你叫为师拿你怎么好?”我看着婆婆的眼泪砸进碗里。清清楚楚的印在我眼里,便接过药来,一饮而尽,仿佛已尝不出苦涩。然后努力好起来。

自此之后,我学会用安静麻痹自己。我回到最初,笑倚小窗。

青词的笑颜也终于舒展开去,如他最初的样子,明媚。我……大概是在安静的等待毁灭吧,用我最美的姿态迎接它。我脸上总是温暖美好的笑容,足已瞒过所有人。我要做的只是给他们希望,让自己绝望。

唯一让我悼念的是依旧响在耳边的银玲。碰触它的时候我就想,燚还在,青词还在,我还在。只是,一切都怎么了呢?是我错了么?寻不到答案,就选择忘却。

青词划开水纹,道:“离儿,这样的平静让我不安?”
我看着他,道:“青词,如此,安好。”

许多天以后,我站在高草湮没的荒原上问青词:

“是不是注定我和我所有爱的人都得不到幸福呢?”青词看着我,眼睛里有光辉闪烁。我笑,“如果是的话,我就不再争取了。”我明明是在笑啊,可是艰涩的暗涌堵住我的咽喉。

枯萎的长风呼啸而过,我听到青词不断的重复:“不是的。”
不是的?可是你们都得不到幸福啊!譬如师姐,譬如你,譬如燚,譬如……我自己。然后我开口:“青词,我知道了。我会乖的,我不想了。”青词也笑,明明两个人都不开心,却硬要笑给彼此看。呵。

回去途中各自都没有说话,都有心事的样子。

次日早早醒来,还是觉着有些不舒服。却还是起身了。难得细心的描眉点朱砂。镜中人笑,如同三月的桃花那般娇柔却美到哀伤。

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

着了渲染了朱红雕花的长衫纱裙,插了青词送的玳瑁发簪,我有所预见的好生修饰了番,才完全看不见两颊的病态,登了双素白的侠客履,我打开房门,迎来女儿村十年如一日的清晨。

远处,巧笑。白衣白马。那人正是青词,桃花开的正好。我让自己笑的明媚,盖过枝头桃红一树。

我步到青词面前,朱红的裙摆昭示了初夏春来的魅惑。可是我觉着身子很轻,我知道这几日新伤又复旧伤,实在不是自己承受的起的,可是我脸上轻柔的腮红掩饰了我的苍白,真是万幸。骆玉低下头来,蹭我的裙摆,低低的呜咽。像个撒娇的小孩。我弯下身,伸手抱了抱它,眯了眼睛,我道:

“骆玉,想我了么?”青词在一旁看着我们,沉和的微笑。

时日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,就算不是彻底。也可以改变。回不去的时过境迁。

例如我,例如青词,我已经找不到第一次见时笑的放肆轻狂的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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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8:04:26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
第三十四章

第三十四章

天气已是渐渐变暖了,草长莺飞。真是欣欣向荣的样子。可是我却觉得自己身上带着死灰的色调。我只是活着,没有任何奢求了。

青词的嗓音依旧清亮柔和:“离儿,你想去哪儿?”

我本来在摆弄那些花儿,便随口道:“北俱。”见青词的表情很是惊异。就又直起身来,思索了片刻,道:“我要去北俱。”

青词只是笑笑,道:“好。”他总是不多过问我什么的。上马的时候使不上劲,才发现自己这般憔悴了。青词默默的走过来,扶了我一把。风穿息而过。他已然马上。我说:“我要看北俱的雪,天青地白。”青词只是低低的说:“离儿,你要好好过,好好过。”我只觉胸膛一阵燥热,然后直涌上来,连运功的空挡也不留给我。我一张口就看见自己的血溅在残败的桃花尸体上,红的触目。我只是转过头去,不再看。然后悄悄的拭干了嘴角的血迹。心里念着:我……怕是不能好好过了。真是对不住了,青词。

就在我昏昏沉沉之际,骆玉已稳稳当当的停在北俱泸洲口。我下了马去,往前走,有寒气扑面而来,北俱的雪……很白很傲气。它们温柔的落满我的肩膀,却不是那般冷了。我看那天,不染世俗的透彻,我看那雪,竟也无端悲凉。在我的指间融化,流淌成寂寞,打在雪地上,空响。

我强打精神继续走着,青词跟在身后,没有阻拦我。

身上那件朱红的薄衫已湿透,贴着肌肤的刺冷才让我有知觉。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固执,要选了这时日来此,或许……是为了那肆意怒放的天青地白吧?

走到没有气力的时候便只能让骆玉载着,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清醒的,还是睡去了。不知道走了多少时辰,我感觉到骆玉浓重的呼吸。

后来我听到青词在我耳边说:“离儿,你看,这便是天青地白。”

我忽的就有了些精神,从骆玉身上下来,放开青词的手,我要自己,去走近它。这话,果如声它上午地儿一般,天青,地白。怎的也不会输了傲气。我看着眼前簇簇而放的天青地白,那么肆意的生长在天地间,瓣瓣白的澄澈。圣洁。而我看着看着忽然就天旋地转开来,然后就看到又血红开放在那一大片朝圣的天青地白上,狼籍残红。

我又感到一阵闷热,掀了袖口一遮,就发觉是自己的淤血带了黑色喷涌而出。我开始笑,一开始只是牵扯了嘴角的浅笑,直至笑出声来,这些时日来第一次笑的如此放肆。如此释然。我听到自己的笑声撞击在薄若蝉翼的冰峰上回响着空寂。是我试图掩盖的脆弱。

我一直笑,笑至咳血。然后望一眼,觉着那血迹就像怒放的红莲一般温暖。

从北俱回来的那天天就收了朗朗晴日。灰的苍凉。

我没曾想到会病到如此地步,但一直是有意识的,只觉这身体拖累了我。发烧的时候气息炽热,我终于不用脂粉掩饰自己的苍白了,腮边是病态的嫣红久久不去。我很任性的让自己病的一塌糊涂。或许可以这样一病不起,我恍惚思到。

一日一日的过去,这病虽无起色,也不曾恶化。只这么耗着。尽管我知道婆婆这几日为了我的病未曾合眼。青词每日为我不肯服药而徘徊在小阁外。我怎会看不见呢?可是,请容许离儿任性一会吧。过些时日,我就会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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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8:07:29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
第三十五章

第三十五章

咬唇,。看到血珠渗出来,宛若上好的珍珠。

看到自己的下巴一直削尖下去,眼睛也因此愈发显的大,像个失神的妖精。在我病倒的这些日子里,婆婆却没有再提另立首席之事。本来照我现今的状况,是不可能还撑着首席大弟子的位置的。可是,婆婆太爱饿哦了,爱到丢失了原则。

每天见我不喝药,她也只是道:“你要好起来,离儿。”竟没有半分责备的语气。我每天看着,终究还是不忍,于是开始喝药,喝掉那些苦涩难咽的各味药材。身子倒也奇迹般的迅速康复。就好象之前根本就没有病过一般。只是脸色稍微苍白了些。不过也不碍事了。

青词知道我好了也极为高兴。婆婆站在身后看着我们,脸上是慈祥而幸福的表情。可是她不知道,只有燚才是我疼痛的幸福。

我嘴角挂着温暖如春的笑,轻巧却不淡漠。我说:“青词,以后你不用来找我了。”

青词笑笑,竟不惊异。“如果我说不呢?”

我抬头:“你什么都知道的。”

“就是因为什么都知道……”他低下头,额发遮住眼眸。“所以我走不开了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“没有必要道歉。你什么都没错。是我自己要这样的。”青词的眼神看向别处,是掩饰。

我一时有些困惑而不知所措,便往前走。跟着他的脚步,极缓。他此刻还是在照顾我。沉默的走了一段路,青词才忽然开口:“我知道,你忘不了他。我也没奢求你忘了他。”

“青词……”“离儿,不要打断我。我喜欢你,很喜欢很喜欢,绝不会比他爱你少。可是我知道你没有办法同样的回应我。可是,我不在乎。只要让我看着你,在你身边就够了。至少在他没出现之前。”

我从没觉得自己有现在这样无话可说过。真的,找不到任何妥帖的话。于是我只是地着头,看路上的繁花开的热闹的紧,却也让我更加慌乱。

青词停下脚步,回头对我一笑,又是玩世不恭的表情了。“如果我的话让你为难,请忘了它。”
我抬头,只得笑。“对,要笑!好了,我该回去了。”青词冲我挥挥手,就转身离开了。我看着他的背影,轻轻念道:“请你一定要幸福。”可是,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,便从小径回去了。

却忽然听的大堂吵吵闹闹,便立在一旁留心听着。却忽然瞧见师傅手中一抹嫣红,灼疼双目。有那么一刹那,我像是预见了将要发生的一切。可是又模糊不清。

正当我失神之际,忽然听的一声响动。原来是婆婆将那一方红物拍到沉香木案之上。眉眼含怒,大声斥道:“哼!亏他龙王爷还有脸送来这方喜柬,什么大婚,只怕又是不安好心!”周围的姐妹也跟着嚷嚷:“是啊。据说还是首席大婚呢!”我惊醒过来,连忙步上前去。又听见几位姐姐在劝道:“师傅莫要生气,赶明个儿叫个人把那喜柬送回去便是!”

我拾起那方烫金大红喜柬翻开来,那内容便映入眼帘。

“吾定于明日午时为吾龙宫首席大弟子------燚,与天宫首席大弟子-------钥见举行大喜之礼,特备宴席,邀女儿村孙婆婆及其门下大弟子届时应约。”

真是的,明明在我看到燚的名字的时候已经万念具灰,无法思考。可是剩下的字眼依旧招摇的映进我的瞳孔。那么得意的划过我的心脏。我的眼前交替的重演着过去。耳边不断回响:原来燚成了龙宫首席,原来他要大喜了。我是怎么了。怎么那么难过。这不是我所希望的吗?那位钥见定是为脱俗的女子。他们一定好生般配。可是,越是这样想,我就越难过。

燚,好象你昨日还对我羞涩的浅笑,而今便成为她人夫君。

听到众师姐师妹焦急的呼唤我,我才突然发现,自己不知何时已满面泪痕。那些眼泪片刻不停的漫出眼眶,毫无忌惮。我用十指捷去了睫上的泪。“离儿,你怎么了?”眼见婆婆疑惑的看着我,我才道:“没事,只是想起师姐了。”

婆婆叹口气:“孩子,没事了。”我笑着道:“婆婆,明日请让离儿代您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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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8:09:46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
第三十六章

第三十六章

婆婆抚弄我的发丝,道:“离儿,你当真想去吗?”

我故意笑的轻巧:“是啊,婆婆你都不知道离儿这些日子躺在床上好闷的,婆婆你就依了我吧!”婆婆看着我,一会才道:“好。你自己要注意身体。有什么不妥就回来,啊。”

我点点头,“离儿明白。婆婆勿须担心。

我欠身,然后退下去。心中一道诺大的伤口在绝望的淌血,可是我依旧很庆幸。因为我的眼泪在转身的一刹那才掉下来,婆婆……没有看见哩。

我恍神的站在桥边,看着水中飘摇的零落花瓣还有自己狼狈的影子。我想:如果那日我不去送信,大概就不会遇见燚罢,之后的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呢?

万丈红尘,我怎么就如此了?

心里是百般复杂的情愫煎熬,我想见燚。而且明日就可以见到他,可是为什么是这般场景?燚,你到底是如何了呢?我看着指间银铃。寂寞的空想,是我太固执,还是你从不上心?

几乎未眠,胡思乱想之际就挨到了清晨,空灵鸟鸣,一切如故。

我忽然就站起身来,然后自衣橱中寻了一身刺绣精细的红袄朱裙,妖娆的花大朵大朵的盛放在我的裙摆,红的招摇。我许是故意的吧,坐在檀木小凳的铜镜边,细细的描眉,拭了胭脂。取了朱砂抿唇一笑,眉压青峰,眼波若水。梳理还最后一缕青丝,忽然有些自嘲,女为悦己者容,想必那名叫钥见的女子此刻正是无限娇羞的画红妆着嫁衣吧?

每每这样想,心都会疼,止也止不住的疼。

我打断自己,似一抹狂舞的朱砂消失在初晨的女儿村,没有惊动任何人。

走在长安的街道之上。明明才是清早,耳边就有喧哗的人流和热闹的叫卖声。想想也是,今日可是龙宫新任首席-----燚的大婚,连素有瓜葛的女儿村也敢邀请,其他门派怕是都到齐了吧?也不知道宴请了多少人,阵仗怕是敌过武林大会了。我扬起嘴角。淡漠而冷傲。很多人回过头看我,真是让人极为不舒服的眼神。我加快脚步。

忽然听的几声巨响,像是烟花爆竹之类。我抬起头,看见前方是缤纷的迷雾重重。那些烟花,华丽绽放,燃尽最后一缕芳华,默默死去。接着身边突然有大批人群叫喊着什么涌向前去,我被挤的左摇右晃。这样的场景,燚。我第一次见到你也是如此吧?那时侯你气宇轩昂的站在擂台之上,那一笑就注定了纠葛。

可是现在我站在这里,却要看着你为他人轻掀红帕。这个江湖真的很是造化弄人。此处相遇,此处断肠。

我定定神,才步履镇定的走进月老祠。两旁都是十二门派的掌门及首席,只我一个人一身朱红走进去,显的格外突兀。可是我倒也不在意他们诧异。只是带着笑意往前走,直到龙王跟前,我看见它神色复杂,便笑盈盈的道:“这可对不住了,龙王前辈!师傅她要徒儿跟您说一声,身体有所不适,才不能应邀前来。离儿在这里给您陪个不是了!”言毕,我抬起头似笑非笑的望着它。

“哈哈。这……也没有什么!快,给女儿村首席赐坐!”龙王尴尬的笑笑,吩咐道。

许是太紧张了,哪有首席赐坐。都是站在掌门旁而已。

我撩撩发丝,欠身道:“前辈,你可折煞晚辈了。这儿哪有我坐的地儿,这就退下去。”瞧见那一席空坐,我站在旁边。依旧一笑如初。

“那……也好。这人都到齐了。时辰也差不多了。诸位,赐酒!”龙王愣了半晌,才扬手道。

接过那一杯魅惑的醉生梦死,仰头而尽。却感不到半分甘贻,只有苦涩爬满咽喉。听见四处的叫好声,我才望向前去,终于瞧见了那个名叫钥见的女子,红艳嫁衣下是不胜凉风的娇羞,只是那张脸很是普通,没有我想的那般倾国倾城,只是浓妆下再加上那份羞涩显的清秀可人。想必一定是极温柔贤淑了。必定可以将燚照顾好了。

她款款而来,红纱漫过视线。却不时回眸,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,原来她看的是她的夫君——燚。她这么走来,始终看着他一个人。眼神是那么幸福而满足。我恍惚的看,竟然看到那身披嫁衣站在燚面前的是我?呵呵,真是傻了,我不是该成全的么?

我看着燚,束着紫金发冠,身后是朱红的飘带。那身朱红的衣衫此刻竟是如此衬他。让他看起来那么完美,宛若天人般降临在我眼前。

只是现在他笑着站在她身后,我看着他的笑容,一点一点模糊。

我不要,我不要你忘了我,燚,我没有那么伟大,原来我根本做不到离开你。可是我不知道,在我绝望的注视着燚的时候,青词也是如此的看着我,撕心裂肺。

我忽然就走上前去,在月老讲了一句:“现在为龙宫首席——燚与天宫首席——钥见举行大婚……”之时,漠然的走向燚,在众目睽睽之下,我笑的倾国倾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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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8:14:29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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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9
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8:44:37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
第三十八章

第三十八章

燚的目光充斥了杀气,旁边的人识相的退下去,婚礼上见红死伤总是不好的。虽然我破了这规矩。

我把手伸到他面前,依旧笑的甜美可人。我说:“燚,给我一个伤口。这样,就算我一个人离开,手上还有你送的戒指。”

燚疼惜的看着我,然后低下身,小心翼翼的捧着我的手,用牙齿雕刻出美丽的伤痕,是颓败的颜色,就像女儿村铺满一地的脆弱桃花。我感到疼,很疼,果然是十指连心,那么,燚,刚才你也是如此的疼痛吧?可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到幸福。我是这样觉得了,我看着血从他的嘴角滑下一丝痕迹,让我们看起来很是怪异。

燚抬起头,对我说:“离儿,有很多事你不明白,我也不明白。可是,你知道……罢了,知道如何?怎样……什么都,算了。”

燚,我是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。可是,我总是信你的。你是我的天下。

所以我道:“燚,你瞧这伤口是不是很美呢?我真希望它一辈子都不要好。这样……”我忽然住了口,因为喉中的腥甜直翻腾上来,我感到口中是血,可是我知道要是真在这里病发,闹的更大也不一定。所以我笑着把血吞咽下去,尽管那样让我难受的快要支持不住。

燚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指,喃喃的道:“这伤口,怕是要一辈子留在我心里了。”

我退下去,不确定自己还可以撑多久,燚。我甚至不能抱你一下,就只能离开了。可是,谢谢你给的痕迹,我会永远疼痛下去。即使远离你……“好了,各位慢慢喝这喜酒吧!恕晚辈要先行告辞,道一声恭贺给两位新人了!”我隐藏起自己的伤,不管是内里还是外伤。我很骄傲,至始至终我都笑的那么完美。

虽然我知道此刻离去是有些不妥的不重,可是我真的耗尽心力了。好累,即使有谁要传出什么瓜葛我也无心去管了。只是耗了最后的气力施了轻功,很快的消失在人群里。尽量不让另一个人看见我的异样。青词,我亏欠你太多。

明明风在耳边拼命的呼啸,可是为什么我依旧那么清晰的听到三拜之礼?眼前模糊的出现那朱红的一道影。“一梳梳到尾,二梳白发齐眉,三梳儿孙满堂……??”真是久远的记忆了。

回去了,回去女儿村。相见不若不见。是不是呢?
繁华过往,就这样亲手毁灭了。

婆婆见我回来,也没多问。只是劈手拦了我,神色凝重的把脉,随后道:“真不该依了你,不知怎么的,伤势又重了。婆婆不是告诉你不要勉强自己吗?真不听话!”末了便要去取药,我忽然就伸手抱住婆婆,泣出声来:“婆婆,为什么?为什么会这样呢?我该怎么办啊?”婆婆似乎被我的举动吓着了,身体微微一颤,却很快的恢复过来。拍拍我的肩,柔声安慰:“没事了。离儿,婆婆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。”

我只是哭,婆婆你不知道,即使没有人能伤害我,我也会永远的疼痛下去。永远不会好了。

恍恍惚惚的昏睡了数日,总算有了起色。我要快些好起来,因为我始终放不下的还有武林大会,尽管我放不下燚,我决定要做的事也不会更改。

我总是在看到指上的伤痕时才莫名的心疼,这伤口终究是要淡了,即使有痕迹,也不会有痛楚,那么,燚。你呢?会不会在伤口愈合之后彻底的将我遗忘。我希望你记得,哪怕只有一点,其实我不该胡乱想的,只是我多希望你告诉我,那个叫钥见的女子,还有你,燚。究竟发生了什么?在我不知的时日里。

,也许一辈子我都不会知道。这月里,桃花又败了,芳菲零落。看过了,也不会觉得难过了。不出女儿村,也不用纠缠万丈红尘了。

青词依旧不时来此,只是我开始躲他,然后隐隐的看着他失落的离去,也许我早该如此。只有婆婆和众师姐师妹不了解,在她们眼里,怕是早将我们凑在一起,只是,没有交集的擦身几次都不会回眸。就像我和青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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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1-11 18:46:56 | 只看该作者 来自:重庆

第三十九章

第三十九章

快临近武林大会的时候,青词忽然就没有了踪迹。后来一日,我在修剪那花枝,才从外出的姐妹口中闲谈得知那大唐官府的首席忽然暴病身亡,现在是青词在掌管。我迷惑,怎会在这时日就死了呢?或者,是像那日的婆婆护我那般?还是程师伯的故意?可是他不是并不意在青词么?还是因为绝尘的失踪?不过,也好,至少青词可以参任这届武林大会了,然后剪子忽然掉落,我捂住自己扬起的嘴角,我……何时对死亡看的如此淡了?我居然还笑了?到底怎的……

见她们看着我,我才从容的拣起那剪子,敛了笑颜,“成天只会说笑,自己好生检点下。”那些个女子才怯怯的应了声“是。”退了下去。我一转身,就慌乱起来,眼前的是我最不想或是不愿见到的人,愣了片刻,我便想转身进屋,却被他拉了过去。

“怎么?离儿。才几日就不认得我了?”青词一脸桀骜的笑,看起来很是朝气。果然,这件事,对于他来说是好的罢。躲也躲不了了,我索性看着他,问:“有事么?”

青词低下身:“没事就不可以找你吗?”

“……”我被问的有些堵。便不再开口。

“好啦,我这次来,是想领教下而已。”青词道。

我抬头,道:“领教?我?”

剑鸣,青词站开,离我而立。也好,我笑笑,反正武林大会不也快到了么?便足尖回房取了如意,再极快的掠下身去。

相视而笑,同时出了招。不同的是青词直接攻过来,我却施了‘红袖添香’躲了开去。青词的轻功当然不会比我差,本想封了他的攻击,却又转念,我若能抵的住青词的剑,一定会在大会上更有胜算。便凌空饶到侧面,直接挡他的剑,青词却忽然收了剑势。停了下来:“傻瓜,若你能挡住,我们大唐官府岂不是浪得虚名了。”

幸好我也收的快,不然我那一招本是为了直接而攻。必定伤他不轻了。可是心中多少有些不快:“你既要让我,又算什么切磋。”

青词就地而坐,“本来便是切磋,何必认真。”

我也坐下来:“若在江湖,便是刀剑无眼。”

青词把剑回鞘。笑道:“我的剑可是长了眼的。”我夺了剑过来,却不想被剑刃划破手指,真是大意了。却没想到青词凑过身来,含了在口中。我听到他含糊的道:“看来,我的剑真的没长眼了,连你都伤。”

我却忽然感到一阵寒意,牵动着燚留下的伤痕。我才发觉自己怎么如此迟钝了。龙宫首席,呵,龙宫首席是燚啊……那么武林大会,若没变顺序,我岂不是要看着青词与燚的对决。我像是掉如冰潭中,不知道该如何思考。

“青词,武林大会还有几日?”我抓着他的胳膊慌忙的问。

“还有半月啊?”青词看着我:“离儿,你怎么了,脸色很不好。”

还有半月,还有半月的时间。我要阻止,我不可以让这件事发生。绝对不可以,我咬唇,此刻我多希望武林大会永远都不要来。这样,也许各自都做着各自的事,不再有交集。虽然我们都会痛,可是要我看着他们相斗,我宁愿自己去死。

恢复意识才发觉青词在唤我,我连忙掩饰:“对不起,青词,我昨日没有休息好。“

青词见我笑笑,才起身惮惮身上的尘屑。
“怎么?要回去了。”我道。

青词道:“是啊。不打搅你了。我可不希望又看到那个病怏怏的离儿。”
我也站起来,阳光亮的有些晕眩,我便道:“那么,不送了。”

“是。”青词拍拍我的头,笑容满是宠溺,我却忽然感到很疲惫,从未有过的疲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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