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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题: 【天下识君同人创作大赛】[唤兽·幽莹娃娃]《蜉蝣》 [打印本页]

作者: あ蛮儿あ    时间: 2019-3-19 23:36
标题: 【天下识君同人创作大赛】[唤兽·幽莹娃娃]《蜉蝣》
本帖最后由 あ蛮儿あ 于 2019-3-19 23:42 编辑


【文:あ蛮儿あ  图:华儿


  寡母林氏,丈夫早逝,遗下仅四岁的幼女萤儿。母女相依为命,日子过得十分贫苦,只靠林氏替人洗衣缝补,方能糊口。幸而萤儿伶俐可爱,颇为懂事,母子间相扶相持,也算抵消了母女生活中的大半艰难苦楚。

  然而,屋漏偏逢连夜雨,萤儿突患风寒,病情甚是凶猛。

  林氏无计可施,突然想到山中有草药可治风寒之症,将萤儿托付给邻家妇人,不顾夜阑人静,独身一人闯入深山寻觅草药。山路曲折盘旋,林氏寻觅草药未得,竟迷了路,困在黢黑寒冷的山中,四周隐隐有凶兽 呼号之声,林氏正以为将葬身于此,前方竟幽幽亮起光芒,竟是一个幼年女孩在前方轻盈而行,身影颇似萤儿,手中灯笼却仿似人面,有喜怒之状,甚是奇怪。林氏匆忙跟上。不多时,幼女身影不见,林氏却出了深山迷途,平安归家。

  邻人告知,萤儿正于夜半夭折,林氏细细思忖,恰是林中幼女出现之时。地藏王念其纯善,收其魂灵为座下童子,引渡世间迷途之人。

 我提灯端立于三途河畔,看众魂经过,转世轮回。

  牛头马面都叫我幽莹娃娃,只有孟婆唤我莹儿。

  酆都是死寂的,连奔涌的三途河都诡异地没有声响。等待转世的魂魄也是沉默的,饮尽孟婆汤踏上奈何桥,前尘抛尽转世来生。

  偶有不甘的亡魂竭力嘶嚎,不肯接过孟婆递来的浊汤,满眼执念。

  不喝汤便不可登桥,这是地府的铁律。于是想要渡河,就只能借助唯一的渡船。渡船是没有船夫的,全凭一己之力渡过凶险的三途河。然,千万年来,无人能渡。那些妄想带着前世记忆转生的魂灵,皆被河水无情吞没。

  我就站在渡口,引那些痴妄的亡魂回头。

  偏执的它们又怎可听我劝阻呢。幸而,我有一盏人面灯笼,能够照出魂魄的执念所在。

  有人来。我提灯一晃,原本无影的亡魂映射出一道影子,是前世恋人的模样。

  影子乖乖滑到我手中,将它迎面一敷,我转身变成了“她”样貌。

  苦口劝告是很难成事的,初来之时我尝试过很多次,皆以失败告终。但这般借他人之口的“诱劝”却几乎都能成功。果然,这个亡魂也不再执意渡河。我陪他行至桥头,他紧握住我不愿放开。“如若有缘,来生再见。”我费力抽出被抓痛的手,他瞳孔中燃烧的东西终于熄灭,接过孟婆及时递来的汤盏,一饮而尽。

  眼神变得空洞而茫然的他走上奈何桥,不曾回头。

  又引渡一个冤魂呢,我放下心来,剥落影子变回自己。双髻紫帕,鬓坠丝花,四五岁的幼女模样。

  “连就连,你我相约定百年。若得97岁死,奈何桥上等三年。”熟悉的沙哑吟唱传来,是江南野外叶府的小姐。她在桥头徘徊了几百日了,不肯喝汤,亦不哭闹,就这么反复吟颂着誓词,痴盼着情郎来赴百年之约。追梦鬼亦不忍迫她转世,便任由她在此枯等。

  “莹儿,”孟婆唤我回神,“有了你,三途河清亮了不少。”

  望向河面,还是一样的赤黄,看不出哪里清亮。相传,那些被吞噬的魂魄在经过三百年的侵蚀后会化做蜉蝣飞往彼岸。十一年来,我却从未见过蜉蝣飞出水面。

  育微微之陋质,羌采采而自修。不识晦朔,无意春秋。取足一日,尚又何求?戏渟淹而委余,何必江湖而是游。

  朝生暮死的柔弱蜉蝣,真的能飞到彼岸么?我的样貌停驻在总角,心境却比及笄少女更要沧桑。十数年来,目睹太多生死聚散,看过太多人生悲欢,我已不相信那样的传说。

  不知娘亲在人界过得怎样,是否还死守在两界山下的茅草屋,不肯离去。

  我生来便是没有父亲的,娘亲说他死了,可我知道不是。我见过他,在我死去的时候。

  那年,我被黑白无常带入酆都,尚未饮汤便被刚巧经过的魔族男子拦下,带入森罗殿,求得地藏菩萨收留。于是我没有转世,成了一名引渡童子。

  我知道他是我的生父,就像他能一眼认出我一样,我也可以感应到自己是他的血脉。然而,他不肯认我,他身边的妖冶女子也不是娘亲,而是地府护法、狐族美人。他称她师妹,她唤他夫君。王者气概的巨族首席与含娇含笑的妩媚狐女,真是登对。

  自古,多情女子薄情郎。两界山,隔绝人冥两界,阻断汹涌相思。痴守在山外的娘亲,怕是今生无福得偿心愿。

  忆起生前的贫困日子,我不由得轻皱眉头。娘亲,我引渡众魂,却无力引你回头。人面灯笼似乎感应到我的心境,笑得愈加诡异。

  “小不点儿,你这灯笼不错,可否为我照亮前路、送至渡口?”声线清亮,语气却顽劣无羁。我抬头,看见一头更加不羁的赤色短发。前襟大敞,背生双翼,剑眉悬鼻下唇角单侧勾起,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竟如顽童一般咧出痞气的笑容。

  “渡口?想要渡河,登桥便好。”虚指奈何桥,我提灯欲走。眼前的羽族魂魄绝不寻常。

  “唰”的展翅声——一只浅绯的羽翼横在我面前。斜仰起头,只见他笑得更加开心。不愿与他纠缠,我欲从另一侧绕过,他脚步未动,却张开另一只翅膀又拦住了我的去路。一时间,二人僵在那里,我气鼓鼓地瞪着他,他却仰视上空、一对星眸滴溜溜地乱转,装出事不关己的无赖模样。

  孟婆不忍见我被如此为难,捧盏而来。“生前功过,已注轮回册内,转世投胎,仍从此桥行过。少侠,喝下这碗汤,恶生乐死、轮回转世去罢!”

  他斜了一眼孟婆,竟敛翅接过了那碗浊汤。这般容易?我略有些惊讶。

  有一物直扑面门,我来不及躲闪,被点到了鼻尖——他竟将汤递至我的面前!“这么小就夭折了怪可怜的,小不点儿,你先!”

  我气得伸手推开碗盏,不料他顺势将碗一斜,汤汁尽洒,好似推搡间不小心打翻一般。

  他是故意的!这绝不是意外!我却因这一连串的变换惊得瞠目结舌,说不出话来。

  他一脸诧异和惋惜,眼睛里的顽劣却更甚。“人不大、脾气不小嘛。”伸手来抚我的头顶,被我后仰躲开。“少侠……”孟婆还欲劝说,却被我拉住衣角。“婆婆,既然他执意如此,我带路便是。”

  俯身虚礼,提灯照亮前路。“前辈,这边请。”此刻我心里已有了盘算。

  见我改了主意,他笑眯眯地对婆婆摆手告别,随我走向渡口。

  不同于饰以金碧、耀以冥火的奈何桥,通往渡口的路愈走愈暗,曼珠沙华也逐渐稀疏,渐渐只有飞过的冥蝶闪出细弱的光亮。聒噪的他终于沉默,被人面灯笼晃出的影子拖在身后,纤细幼长。我偷偷勾动手指,影子悄悄滑入掌中。这般身量,定是个纤弱的女子。原来不羁如他,心中最难放下的,也不过是个“她”。

  渡口已在眼前。转动灯笼将自己藏在暗影里,我抬手敷上影子,转身成“她”。

  “回头罢!”走出暗影,“她”停下脚步,转身直视羽族。

  他不由得怔住,目光变得柔情。

  然,只是一瞬。痛!只一炷香的时间内,我便被砸中两次鼻子。幸有“高级防御”技能护体,“雪蟒霜寒”堪堪停在鼻尖,喷涌的阴鸷寒毒之气冻得我打了个寒颤。“你不是她,”他的目光比手中的长杖更加寒冷,语气却变得无力,“十六年了,她连见都不肯见……”

  十六年!那该是怎样的一番等待和爱而不得。

  敛气收杖,到底他还是没能对往日无怨、近日无仇的幼女下手,尽管我冒了“她”的模样。却觉手中一空,人面灯笼竟被他顺势挑去!

  “这阴曹地府忒得昏暗,小不点儿,借你灯笼一用!”言罢,他绕过我大步走向渡口。

  这哪里是借,分明是抢!突然发觉遇见这个冤家,自己就从未跟上过他的古怪思维和不羁言行!眼看他就要跃上渡船,我急得快步扑去。“敏捷”在关键时刻终于发挥了作用,我堪堪抓住了他背羽的末尖!

  吃痛一抖,他脚步一晃跌向渡船!我也被力道一带,与他双双滚入船腹!

  视线被压在身上的重物挡住,尽是漆黑,只觉面颊触到一片温润坚实。费力从头顶推开一丝缝隙,透进细微的光亮。眼前的景象却让我羞红了脸——与掌心贴合的,正是羽族近裸的胸膛!而刚才覆住脸颊的,则是他那肌块鲜明、线条有力的……小腹。

  “怎么,舍不得放开?”似是察觉我的羞赧,本欲起身的他改了主意,反将身体压得更低迫得我喘不过气来。我又羞又脑,无奈力量悬殊,只得变推为拧,狠掐了一把。他吃痛弹开,我亦迅速弹起抓过灯笼准备下船,不愿再做纠缠。

  可……哪还有岸?只是短短一瞬,船早已随波荡出好远。

  这三途河是没有归路的!我的脸色瞬间惨白。糟了!

  羽族也看清了此刻的状况,却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,大大咧咧走到船头舒服地坐下。他当然无所谓!他来此本就是为渡河。

  可我不是!此处名为“有桥渡”的河段水流平缓,但再过个河口便转入了湍急的“山水濑”,大多渡者尚未抵达洪浪滔天的第三途——“江深渊”便已船覆魂溺,不复出水。我不愿!

  气极。“你可知千百年来,此河无人能渡?”

  “我知。”他撑肘托腮,羽睫扑朔。

  料不到他这般回答,我竟无言以对。摆渡之人不都妄想能够带忆转世、不忘前生么?难道他是来求“死”的?但看他神志清醒、修为不凡,显然绝非如此。

  轻笑一声,他看向河面,顾自解答道:“我只为寻人。”

  “爱人?”我猜度到。却见他摇头,“敌人,情敌。”

  苍茫水面,哪处有人?羽族见我依旧不解,邪笑更甚,“看来你虽为冥族,却对这地府一无所知。也难怪,谁让菩萨隐修、魔族霸世呢?”轻舔嘴唇,他继续说道:“你可见过对岸的世界?”

  三途河将酆都一分为二,我终日守在黄泉路的岔道引渡,还真不知奈何桥尽头的轮回司是何般模样。森罗殿倒是去过一次,却也是被生父用门派秘法“杳无音讯”带着,来去匆匆。

  “生魂是不得进入森罗宝殿的,那里是十殿阎王和地府弟子的修行之所,与世隔绝。但也有密道可以通往,而这三途河,就是密道的第一段。”说出这些惊天秘闻,他得意地眨动眼睛。“而我要找的人,就在转入第二段的关卡处,无名鬼城。”

  无名鬼城,听孟婆提起过那里,还有与之相关的什么从脑中闪过,一时却又记起不得。

  只听他顾自续说,“那负心汉镇守鬼蜮,统御重兵。管他多少僵尸幽灵,今日定要将他生擒活捉、提押至她面前!”

  终能隐约猜出,他是为了不爱他的人,去擒不爱“她”的人。

  大抵…...他是想从鬼蜮杀回森罗殿、闯过轮回司、逆穿黄泉路!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竟如此异想天开、颠覆常规!

  “河口处即为无名鬼城,近城时水路会有一段浅缓,你便在那里下船,想必他们不会为难。”他的视线又落在人面灯笼上,闪烁不定。“这灯笼,可否再借我一用?”

  他竟还惦记着我的灯笼,此刻共处一舟逐波而流,我却不再那么抗拒和警惕。大抵是他的悲情打动了我罢!“你便为此……自尽?”边将灯笼递出,边问出了这一令我惊惧的猜想。

  神色不改,他证实了我不敢面对的答案。“不然可有别的法子来这阴曹地府?我寻了她十六年,如今才知道她受了十六年的苦。我不愿她再这般痴守苦等下去。”接过灯笼,他提至面前仔细端详。“它……能映射人心?哦对了,你还是变回自己吧,省得等会儿幽灵们认不出你来反被误伤,我可无暇救你。”

  我这才想起,一路颠簸,竟忘了剥落影子,一直是“她”的模样。眼前的男人专注地盯着掌心,悬于其上的灯笼投射下昏光,光影中竟有一对小人在掌心乱动,演绎着什么。

  无非是两小无猜、青梅竹马,女子却遇到了心爱之人,与旧友恩断义绝、不复相见。不愿多见,我抬手去捉面上的影子,却被突然的猛烈晃动震得身子一歪,跌坐在船尾。是河道变浅撞了礁石。我抓住船舷,将将稳住身态,果然还不适应这“大人”的躯形。

  他却嚯地起身安稳如山,丝毫不受川浪的影响。张手召出长弓“冥火薄天”,一敛乖张,神色肃然。这弓与极寒的“雪蟒霜寒”简直是两个极端,凌风驭火,热浪扑面。

  鬼蜮到了。

  我却无暇顾及他的变化,震惊于因那一晃而探出船身、倒影在水面上的面容。

  明眸珠辉,瑰姿艳逸,布帕荆钗亦难掩其容光。这女子,我再熟悉不过。

  “快上岸!”他低吼了一句,张臂满弓蓄势待发。将有一场恶战。

  那场悲恋的女主人公,竟是,娘亲。

  颤抖着剥下影子,我无力地滑坐到船尾。

  猛地一颤,既然他爱慕之人是母亲,那他的敌人岂不是……

  “嗖嗖!”两箭连发,逡巡的夜罗刹应声而倒。哨兵发现异动,忙吹响了示警的号角:“呜……呜…...”

  见过无数渡船在此经过的鬼将们怎么也料不到,今日竟有人疯邪地来闯来这里闹事!一时之间慌了手脚,任凭箭矢穿梭,被趁乱又射杀了不少兵将。

  “布阵!”低沉的吼声从城头传来,发声之人一跃而下,“无常步”虚点,霸气地落于城前。

  “快走!”他终于急了,不愿将无辜幼女卷入这场混乱。

  我却不理会他的催赶,直直望向来者。

  赤角银盔,点墨斗篷,扛斧而立,威风凛凛。见到他,那些九幽阴魂终于回过神来,迅速在其后集结,布出锢魂法阵。

  果然,是他。阴曹地府首席大弟子,镇守无名鬼城的统帅,桓楚。

  我的生父。
作者: あ蛮儿あ    时间: 2019-3-19 23:37
本帖最后由 あ蛮儿あ 于 2019-3-19 23:44 编辑

  “莹儿!”父亲认出了幻回童身的我。

  羽族疑惑地扭头暼看我,又匆匆转回视线。面对强敌却他不敢有丝毫放松,紧盯着巨族手上的动作。

  心知桓楚不愿与我相认,我木然点头回礼:“引渡童子见过首席。”

  “你怎在这里!”恍惚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担忧,“过来,莫与那狂徒为伍。”言罢挥手示意手下按兵不动。

  没料到对手竟如此在乎自己身后的幼女,羽族疑惑更甚。而我,经这一路漂流,此刻已是身心俱疲,无力理会上一代的恩怨情仇。起身绕过羽族,我拾起掉落在他脚边的灯笼。“前辈,保重。”

  连孟婆都不知我与生父的关系,他又怎会猜到。然,他无需猜准,只要知晓对巨族而言,我有着特殊意义,就足矣借此对敌。

  我被羽族强拉入怀,“再帮我一次。”他俯下身轻声秘语,温热的气息略过耳垂、钻入发丝。换弓为杖,羽族抱着我退向船尾,“桓楚,你可敢独赴此船,与我一战?”

  他将我当做了人质。也不觉恼,棋子就棋子罢!一个是抛妻弃子的生父,一个是结识不过半个时辰的叔辈,二人孰胜孰败似乎都与我无关。

  桓楚毫不犹豫地跃上渡船,却也在意料之外。他竟会为我涉险。

  “你是何人?”避开了兵将,父亲低声质问。“她又是何人?”羽族反问,毫不相让。

  轻叹,“是我女儿。”

  羽族惊骇!我比他更震惊!万万想不到,偷盼了十数年的父女相认,竟在这般情境。

  “你与那妖狐的女儿?怎会是个冥族?”羽族忽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,似是夹杂了恨意。我被勒得生疼,强忍着不肯喊痛。不知怎地,原本恨着、怨着,此刻却不愿让父亲为我担心。

  手劲一松,羽族似乎明白过来,“她不是。她是……十七妹的女儿!”

  林十七,娘亲的名,亦是她在门派中曾经的排位。然她早已不再的凌波高徒,为了生下与魔族的孩子,修为尽散,成了庸庸妇人。

  仙魔两族,水火不容。可十六岁的她孤勇偏执,不管不顾地挑战了这一三界铁律。然后漫漫余生,她都在为自己的年少意气而独自承担,终不觉悔。

  “放了莹儿,公平对决。”桓楚语气坚决,面容冷峻。

  羽族恢复了顽劣神色,“依你便是!”言罢将我抛起,力道拿捏精准,我跌在岸上也不觉疼。

  渡船继续向下游漂泊,尽管此处水缓船慢,绕过鬼城最多也只需半柱香的功夫。若过了河口转入“山水濑”,只怕大罗神仙也无上岸的可能。

  三途河的河水不仅没有浮力,且能吞噬一切,包括法术。这意味着,他们要在唯一能不被河水吞没的渡船上,靠武力来一决高下。打量二人的身形武器,我不由得为羽族担心起来。

  “我玄九,今日必为十七妹拿下你这个孽畜!”暴喝一声,他言辞不逊,率先出击。两人缠斗起来,激烈异常。

  原来他叫玄九。娘亲的师哥,玄九。

  岸上众魂皆紧盯这场肉搏,等待统帅一举制敌。我的心却飘忽起来,谁胜?谁败?当真与我无关么?

  忽有冰冷柔软之物绕臂缠结,将怔神的我从地面拽起。扭头只见:灵狐眉骨细蛇腰,面如珠玉柳眉挑。明眸脉脉秋波送,神仙安能立云霄?

  “幽莹娃娃见过护法。”我行礼,尽管她是那般的傲慢嚣张,尽管她是父亲的发妻。

  收了仙人指路,“可是因你而起?”她语气漠然,全然不似平日的细语绵言。

  略一思忖,我点了头。父亲的确是因我而抛弃天时地利、孤身应战的。

  冷笑一声,“就算死了,你这丫头也还要来害桓楚!”她的表情狰狞起来,“你和你娘,真真是一样的阴魂不散!”眸光又是一转,狐女有了主意,邪笑着走向我。警觉的后退,却也不及她的伸手,我被单臂抱起、捏住了喉咙!

  “若不想她有事,狂徒速速束手就擒!”她扬言威胁。我竟从一边的人质,变成了另一边的人质。

  激斗的二人闻声止战,望过来的眼神是一样的担忧。“师妹!”桓楚语气不悦,“你……”话未说完,他却被玄九将“雪蟒寒霜”刺入心口!

  “人质?你有,我也有。”到底不想要了桓楚的性命,玄九的长杖停在了要害处。

  “夫君!”狐女一声惊呼,手势一松!我趁机挣开钳制跌在地上,咬牙忍痛,爬起欲逃。

  却被冰冷的长鞭再次缠住,不过这次,是脖颈。狠辣的鞭风掀掉了我束髻的一对紫帕,露出一双小小的牛角。

  我不顾颈部的疼痛,尖叫着去遮挡丑陋的魔角。不要!我不要当怪物!

  幼年的记忆翻涌而来,伙伴们的嘲笑,母亲的叹息,躲在角落的抽泣……黑暗,无边无际的黑暗。忽然有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,说,吃了它,你的怪角就会消失,乖。

  那时的我就这样傻傻地吃下了那颗的五龙丹,陷入昏迷。醒来时已是卧塌不起,尸腐毒入体。

  娘亲为了替我解毒,冒死踏入两界山。可未寻得草药,却引来了守山的冥兽,毫无修为的她险些丧命兽口。

  娇媚声音的主人有一张更加娇媚的脸,娇容与身后的狐女重叠。

  我突然明白,那年为何初入地府便会极巧与父亲相遇。他是赶去救母亲的,却意外“救下”我的魂魄。

  地藏王觉我生性纯善,赐人面灯笼、封引渡童子,许我重返人界救下母亲,原来,都是为了心爱的弟子。

  助心爱的首席救人,为心爱的护法赎罪。

  挣扎着拾起地上的紫帕裹回住怪角。我生前从未害人,死后引魂从善,为何却要受到如此的羞辱折磨!

  强忍着泪,我任由她们将我和父亲交换,我的脑子已乱做一团。

  眼看就要握住玄九的手,腰间的力道却突地一提!我竟被不守信的狐女扬鞭丢往三途河水!已走近她身侧的桓楚尚不及阻止,我便已脱鞭而出,跌向河心!

  “莹儿!”最近的玄九飞身扑出,拼死抓住了我凌空挥舞的手臂!两人齐齐坠向河面!

  河水没过脚踝、没过腿腹,千刀万剐的痛蔓延开来!却并未继续沉没,玄九拍翅悬立,终是止住了下坠的势头!羽族是凤凰后裔,可以驭风飞翔!

  然,河面却有一股吸力,继续将我向下拖拽。拉着我的玄九亦感觉到这股怪力,拼力与三途河争抢。一声暴喝!拼尽全力的他终于将我拔出河水,后挫的力劲令我撞向他胸口,他气息一滞,就进带我落回渡船。他胸膛的温暖,我竟有一丝贪恋。回神往向河岸,我们已随船流入“山水濑”!

  他却不理会船的行进,仔细打量起我来。看到空荡荡的裙摆,他第一次露出了难过和愧疚的神情。

  “对不起,我……呃!”话未说完,他忽地展臂护紧我、猛一转身,挡住了原本掷向我面门的“雪蚕之刺”!那刺带着主人的狠辣决杀,扑势不止洞穿了玄九的右翅右肩,探出肉躯的刺尖堪堪划过我的左鬓!

  “我早已发誓与她死生不复相见,你又何必对一个孩子如此赶尽杀绝!”岸上传来了父亲的怒吼。“她不过是那个贱人对你施了迷情术法而怀上的孽种!你…...”渡船转过河口,水流忽地湍急起来,转瞬我们就离开了河口。城前的争吵,再不可闻。

  我也不愿再听见。无论如何,桓楚此生,负了林十七。

  娘亲怎么就不懂得珍惜眼前呢!这个顽劣不羁的男人,看似漫不经心,情义却都藏着心底。玄九,是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。

  然而,错过了一时,就是错过了一生。

  我手忙脚乱地替他止血,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。他何苦救我。

  飞翔本是他的底牌,能在最糟的时候,助他逃回河岸、重返阳间。可现在,他的翅膀毁了,右臂也软软的垂下来,怕是也毁于那带毒的一刺。

  他咬紧牙,反手拔出雪蚕之刺,尚来不及擦去满额的冷汗,匆忙抓住我的手。“莹儿,来不及了,你听好。”我撕下衣裙去堵那喷涌的血洞,哪还有别的心情?他却加重了手劲,掐得我生疼。“你必须听我说!马上就到了第二个河口,那儿是回到岸上的最后机会!”

  “没用的,下一个河口和这上个不同,尽管水速略有平缓,却也不能近岸。”我咧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,“你我相识一场,同葬此处也无遗憾!”

  他皱眉摇头,“桓楚那畜生能护你,我又怎能害你!没能擒住那畜生已是玄九无能,若你再出事,我便更对不住十七妹…...”

  原来,只因我是她的女儿。可你也绝不该为此送了性命!疯狂的反行阴阳路,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这般结局!你不该!

  没等我再说什么,他却突然把我从怀中放下,挺直了腰。最后的河口,竟这么快就到了。

  腰肢一紧,他扯下发带束在我与箭矢之间。“不要!”我竭力挣扎,他已断臂,如何开弓?

  “叔叔护你周全。”左臂擎弓,惨烈一笑。玄九又自语道:“想不到自己自负修为不俗,临了却是这般狼狈。”

  他目光一暗,旋即绽出坚定的光芒。“莹儿,百年后你若能等到你娘,一定要让她饮尽孟婆汤!”

  以口衔箭、已齿勾弦,玄九将“冥火薄天”生生撑成满弓!

  “不要!玄九叔叔,不要!”我瞪着唇齿尽血的玄九,目眦欲裂!死死抓住他的衣袖,我不要!

  箭已脱弦!良弓尽碎!羽矢带着我,稳稳地钉在河口岸边!

  不顾摔痛爬起,我扑向渡船!然而弹指之间,河水已带着一舟一人飘向河口尽头,转瞬不见,没入“江深渊”的洪浪滔天。

  我握着一截断袖,肝肠寸断,无力回天。

  痛!除了心痛,浑身尽是皮肤尽碎裂的痛!比之刚才失去双腿,更痛千万!

  我能感受到身体的迅速生长,想起当年地藏王说的话:“阳寿未尽,徊于酆都;死劫先至,情劫未了;万劫历尽,蜕变新生。”

  傲然挺立的双峰,纤长细嫩的双腿,我变成了十五岁少女的模样。膝下,却依旧是空荡荡的。

  我失去了双脚,失去了他。

  原来我历尽坎坷与他相遇,就是为了这场匆匆告别。

  我在他消失的那瞬,懂得了情爱。犹如蜉蝣栖水,翕然生而光华尽现、逐波流而无声入葬。一生的爱恋,就在这短暂一日绽放并凋零,随玄九一同沉入河底。

  早先掉落的人面灯笼诡异地浮于河面,被水浪冲到岸边。重拾灯笼握于手中,我终于明白了菩萨的隐意与苦心。

  灯,即使等。

  等苦尽甘来,等良人归来。

  一日,一年,百年。

  徘徊在奈何桥边的叶府小姐终于等到了她的情郎,共赴百年之约。生命几何时,慷慨各努力。娘亲,生父,狐女……一众故人纷纷老逝,重入轮回,恩怨了而前尘散。

  冥族不死不灭。冥蝶萦绕身旁,灯笼一闪一暗。我还在等。

  传说,被三途河吞噬的魂魄在经过三百年的侵蚀后,会化做蜉蝣飞往彼岸。

  终会有一只蜉蝣,历尽千劫破水而出,翅羽浅绯,须翼纤长。

  一如他的模样。

蜉蝣之羽,衣裳楚楚。 心之忧矣,於我归处。

蜉蝣之翼,采采衣服。 心之忧矣,於我归息。

蜉蝣掘阅,麻衣如雪。 心之忧矣,於我归说。


  —=End=—

作者: あ蛮儿あ    时间: 2019-3-19 23:54
【碎碎念】

  老年人来赶末班车啦~

  本来已经构思了几个故事,但终究没有成型(无论什么原因终究是自己的原因)。投了几篇旧作,但都是没参过赛的,好歹冒个泡~

  2019立几个小小的flag:①把构思好的故事写成型,至少完成两个中篇;
              ②把宠修点满!把宠修点满!把宠修点满!(十多年修都不满实在……哎
              ③今年的嘉年华去现场嗨~~~

  碎觉碎觉,晚安咯~
作者: 梦幻精灵    时间: 2019-3-20 16:37
心疼幽萤娃娃
作者: 卖女孩的小火柴    时间: 2019-3-20 16:57
蛮老板厉害了。
作者: "雪の诗儿*    时间: 2019-3-20 17:00
图好美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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