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等酒香醇】再见想念，再见龙女
作者：罗生王
所在服务器：深圳2区民俗村
“当皓月当空，沉星划破苍穹，汤水半分之际，他就会回来……他必定会回来。而这日子，也该不远了吧？”她那出谷黄莺般的声音穿过我耳际，略有微颤，但仍不失娇柔。
那海蓝色的发丝一缕缕迎风斜掠，湛蓝色的眼眸直直地洒向大海。浪花漫过她脚边，而后又退了下去。
她的话，我不置可否。只是静静地在她身边趴着。
她曾告诉过我，东海湾有个传说。如果入夜后海湾湾水断流，海水暴涨并分为两半，那么不可思议的奇迹将会在守望者的身上出现。我纳闷：“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传说？”“他说过有的，我相信，并永远记得。”龙女语气很坚定，我凝视着她好一会，打了打呵欠，并摇了摇头。
我已记不清龙女是什么时候开始伫立在礁石边翘首倚望的了，也记不清自己始源于好奇的观察持续了多久。那份好奇现在早已凝结成了冰。遗留下来的，只是一种无聊，一种习惯。我只是只幽魂，失去了前生记忆的幽魂，漫无目的地在人世漂流。
飘忽的日子淡而无味，这样的日子一去经年。我盲目地在这个世界徘徊，直至看见她这颗寒夜里的星星，带着些苍白、黯淡的神秘，极度的内向使我产生想要窥视她内心的冲动。于是，我幻化为大海龟的形态以此结识了她。陪她一起等待了一次又一次。
“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呢。”我蹀躞着挪动到她身后，“什么都没有呢。”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他仍旧不回来？”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袖间，只留下与海天共一色的青丝无声抽搐低泣。
“你不认为你该放弃了吗？”我已经对她没有结果的等待感到有点腻味了。
一潮浪狠狠地扑了上来，冲击在礁石上，而后粉碎、沉沦……“可是，我做不到啊，我还是相信传说……”她的头抬了抬，透过龙女的晶莹泪光，我读到了她与礁石共有的悲哀：想远远退开，却又丝毫动弹不得。经年的咒缚，早已将其深深禁锢。
龙女也告诉过我他们的故事。那些故事有喜却无关联怒，有乐却没有提及苦，快乐幸福的生活即使兑上水也化不开。我问龙女为何没有忧伤的记忆，她挑了挑眉蹙间的轻愁，却再想不起来。呵，岁月的流转如同一片片散落的樱花，在风中死去后又在风中新生，放肆地颓败后又浴火重生般地抽出新芽。往昔一瓣接一瓣地凋落、消逝，未来马不停蹄地接踵绽开，将往昔覆盖，继而消失，再覆盖，再消失……在时光的死结里，连前尘往事都终将归于无，只是她的往事太深刻，所以才记着吧。像五彩斑斓的记忆贝壳一串接一串，历经海水洗礼的闪贝褪去污垢后，如同海中的老盐沉淀在海底。
“你没有刻骨铭心的故事吗？那些ri子你难道都忘记了？”月下的龙女一脸虔诚，双手捧着避水珠，那珠子在寒光下，微微泛着幽光。
“那些……还在尘世的日子？”我摇了摇头，“我并不曾忘记。因为我早已无法将它们记起。”我懒懒地回答。时过境迁，沧海都成桑田。
她有的只是前尘，而我则早已没有了往事。过去的时间太长太长，时光匆匆的巨轮已把我的记忆碾碎，手中纠缠的曲线早已模糊不清，又怎来我的往生？临海怀想，遐思悠悠，我却什么都已然忘却。
龙女紧攥避水珠，朱唇正要轻启，却又咬了咬下唇，没有说话。
“还继续等？”我问。
“后天，七夕。”龙女挤出四个字。一张落寞的脸再次消融在没有星星的黎明里。
忘却了，就等于是舍弃了一切感觉了吧？但对于她的等待，却使我感到自己深藏的暗涌越来越明显。我突然想为她制造那个奇迹，哪怕是场骗局。
深夜，我到东海湾下的龟丞相府邸走了一遭，说明了来意，希望龟丞相能用“水漫金山”来帮我一把。在没有适当谈判筹码的情况下，武力的确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好途径。
“大爷，诶，明晚我会依您意思演一场流星雨，到那时候我便会把东海湾的水劈分为两半。嘿嘿，您就放心吧。不过，您要把水分开来做什么呢？”老乌龟作揖道，一脸恭敬狡黠。
“不关你事，你只管做就是。”我瞪了瞪老乌龟。
“是是是，小的知道，小的知道，我多嘴了。掌嘴掌嘴，嘿嘿。”……
七夕夜晚，灯初上，远远地便看到一个如梦似幻的清癯身影伫立在沙滩边上，那个身影依然在等待传说中的遥不可及的未来。今晚的她，更添一丝妩媚。我爬到她的脚边，头一次尝试为自己的事情等待。
时间到了。一颗流星划破天际，我偷偷瞅了龙女一眼，龙女没有任何表情。
继而是两颗、三颗……弧线点缀苍穹，龙女攥了攥手中的避水珠，我看到她眼神中的动容与惊异。
流星形成的暴雨大肆汇集，满天世界染成一片闪亮的银白色。东海湾湾水仿佛感受到了开天辟地的力量，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分成两半，湾底被拉成一道天堑。我看了看她的脸，芙蕖般的笑颜在风中摇曳荡漾。
她忽地往堑道中奔去，那速度极快。
我怔怔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，心里头竟有一丝久违的满足与欣慰，但马上发觉幽魂应该是没有这种感觉的，我不禁再次摇了摇头。
不久，分开的海水仿佛失去了维持的力量，以排山倒海之势重新汇聚在一起。龙女没有回来。不过我没有担心：不要紧，她有避水珠。
天刚刚露出鱼肚白，而幽魂是不能在阳光下存活的，我寂寥地离开了东海湾。
翌日晚，我到丞相府道谢，正要开口，“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龟丞相看到是我，便忙不迭地道歉，把我搞迷糊了。
“昨晚龙王急召，我到龙王府里了，未能完成承诺。”老乌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，道。
“什么？”我惊诧，“昨晚不是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了吗？”
“你说什么呢？昨晚我并没有帮到你，我整晚都在龙王府忙。哦对了，真奇怪，今早我回来发现花园里竟然出现了颗避水珠。”
避水珠！？
它把珠子掏了出来，深蓝色的珠子在他手上幽幽地泛着微光。“这可是传说中的五宝之一啊！我就送给您当做赔罪吧。嘿嘿，实在不好意思。”
我双手接过避水珠，没错，我认得这是龙女手上的那颗，是他送与她的那颗。那珠子还残留着龙女的气味。我一脸茫然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丞相府的。
她口中所说的传说原来是真的？真的不是他骗她的无稽之谈？我努力回忆起昨晚的情景，龙女远去的背影涌现在我脑海里……
我记得七夕是鹊桥上牛郎织女相见的日子，是那天相思的愿力太强太久，才产生这样的愿景奇迹的吧？而她所等待的他，那晚也应该回来了吧？
东海湾的水依然潺潺地流动着，而龙女思念的流水却应该停止流动了吧？不然，她为什么会留下这避水珠？
但是，她为何会把如此珍贵的珠子给遗忘？
我带着疑惑每晚都化为海龟独立平沙，却再也未曾看见龙女那熟悉的身影。日子再次变得索然无味，时间不知多少次穿过了永恒的记忆，剩下的残骸，只是她那模糊的容颜常驻。
日子在不同的空间流逝，想念在不同的时候来临。我竟然也学会了回首。
等待的日子无边又太枯燥，我想不到有什么继续等待继续存在的理由。
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，我依然屹立在海滩边。
你知道，鬼魂是不能在艳阳下存活的。
再见了，龙女！
迷离中，我看到龙女绝美的笑靥在眼前若隐若现。额前那缕海蓝色秀发惊心依然，那杳桃色笑容摇晃摇晃，湛蓝色的眼睛仿佛把我的一切都要洞穿，嘴角微抿朱唇轻启：
“那些日子，你都还记得吗？”我突然忆起了那抹熟悉的微笑。
瞬间，我什么都明白了。
原来，她是地缚灵，原来，我就是他。
她已经往生去了。但我……
一缕青烟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氤氲、逐渐消失。
事过境迁，沧海已成桑田……
牙牙，那些日子，我终于记起来了……
[ 本帖最后由 罗生王 于 2010-8-24 13:10 编辑 ] |
发表于 2010-8-23 21:57: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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