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图文:あ蛮儿あ 后援:锁住爱恋 氢气 若雪诗宇 榕榕】
上文:『贰』华光玉——琅玕坐伤时节阑
普天之处,诞作二后,赤帝分正二卿,蚩尤宇于少昊。涿鹿之战,黄帝执蚩尤封于战神山,天用大成,至今不乱。
然,战后初时阴云密布、生灵涂炭,怨魂徘徊、杀气不散。为净化三界,黄帝率上古众神前往不周山,每位古神择一随身物件作为祭物,净化天地。历时数年,终令三界重现晴明。
时至今日,散落五大洲的十五件“祭物”经历岁月更替、多番辗转,终被十五门派各自保管,奉作“神器”。
由女儿村世代供奉的神器——泪痕碗,状若八瓣仙葩,器形柔润端庄,碗内划花流丽生动,聚处若泪痕而凝色略深。相传,此碗汇集天地灵气,培育万物神识。
无人知晓那些泪痕烙印从何而来,只知此碗令见者悲伤、触者生泪。女儿村曾有一名叫燕晓的首席弟子在守护之时将一滴眼泪遗落碗中,从此,这件神器下落不明。
听罢往事,蛮儿眉心微簇、神色凝重:“那燕晓如此作恶多端,可是因为心魔?” 她不愿相信,曾经美好灿烂的女子竟会变得如此这般。
“心魔?”指尖轻叩茶盏,朗清勾起唇角,“并非所有过错都能推给‘心魔’,心魔也并非如世人所想的那般残暴可怖。相反,人心若自甘堕落,要比所谓的心魔更为荒唐……”
碧水浮白苇,香风卷绯桃。尚未踏入村门,女儿村香飘兰麝的袅娜之气便扑面拂来。轻闭双眼、下颚微扬,顾念惜深吸了一腔的香甜。
“师哥,我能闭着眼走进村,你信么?”她荡起一抹无邪的笑,左颊绽出一枚浅浅的梨涡,就这样闭着眼、嗅着香,大步向前。
陆朗清无奈地快步跟上,阿惜玩性既起,他奉陪便是。幸好已近傍晚,傲来国家家户户都升起袅袅炊烟,人们大多聚于餐桌跟前,村前这段僻静小路更是不见人踪,大块黄岩铺就的道路又平整无碍,估摸她也不会撞到什么,就由她去罢。
天色暗得极快,仿佛一瞬间太阳便坠落东海,身后的民居逐一亮起灯盏,“女儿村”的桃色牌匾近在眼前。刚想喊念惜别玩了,朗清便听到她轻声一讶,仿佛撞到了什么。
睁开眼,念惜模糊地看到两只精巧别致的鹅色小珊瑚。
不是珊瑚。齐肩的银发半束于嵌宝紫金冠,冠旁破发而出的并非“珊瑚”而是一对龙角!差点绊倒她的,竟是一名跪于村口的龙族男子!
“你是何人?”念惜绕到他面前仔细打量。龙族的脸色颇为苍白,一身皱皱的蓝袍满是尘土,看来已经在此跪了多日,虚弱倦态难掩。被念惜这么一撞,他身形略散,却头也不抬机械地重整跪好,再没了反应。然而,他清秀的五官透过微暗的天色中可见的俊朗,令念惜没了脾气,难得耐心的蹲下身,又问了一遍,“你是谁?为何长跪于此?”
那人依旧没听见一般,眼眉低垂,目光空洞。
“阿惜,闲事莫管。”朗清轻拽念惜起身,“大抵是哪位姑娘的痴心人罢!我们先去拜访孙婆婆,询问燕晓之事。”
不好玩,这么好看的小哥竟是个木头人!念惜对他丧失了兴趣,悻悻转身。余光却瞟见他眼光一亮!
“燕晓!燕晚!燕晓!”大喊着乱七八糟的名字,他竟扑上前将念惜一把抱住!
朗清眼疾手快猛地出手,扣住那人双掌向外一翻,瞬间为念惜解了围一把拽过护在怀中,冰冷地目光紧盯着又欲再次扑袭的癫狂少年。
“炎护!”念惜施法,轻松将失魂落魄、只知肉搏的少年挡在护身法术之外。
“燕晓在哪儿?救燕晚!救小晚啊!”他仍在喊着朗清二人听不懂的胡话,不知痛地一次次扑入炎火护阵,被火焰一次次弹退。
不忍心地轻咬下唇,“师哥,再这么下去他支撑不住的,本就是强弩之末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念惜便眼睁睁看着龙族软倒在阵外,忙收了法术奔到他身边,二话不说掏出一颗小还丹塞入他口中。
看出龙族并无恶意,只是有些疯癫无端,朗清也不再防备,上前帮忙施救。还未近前,只闻“嗖!”地一声,竟有长枪破空而来、直袭面门!
仰身!朗清一个后翻堪堪躲过凌厉的枪势!倒置之时他瞥见一名红袍少年从远处腾身扑来,一把握住了枪柄,反身一挥、又将长枪舞来!欲在朗清起身之时一枪划破咽喉!“烟雨剑法!”来者厉声咤喝。
“尘土刃!”念惜出掌疾拍大地,猛地从二人之间窜起数支变形的黄岩,挡住了袭向朗清的杀招!被地刺一阻,那人身形一顿,朗清趁机一个“修罗隐身”匿去了身形。
那少年竟也一晃就不见了身影,念惜只觉被猛地抱起,险险避开了失去目标转而向她攻来的“飘渺式”!她怀中的乾坤袋不慎掉落,药材撒了一地。离开普陀山之时,紫萱差点把她的乾坤袋塞破了,地上的那些药材满满的都是她不言明的惦念。
不忍紫萱姐姐的心意被如此糟蹋,她跳出一招过后现出身形的朗清的怀抱,奔向散落的珍药,空门大露。
“阿惜!”红衣少年就落在昏迷的龙族身前,与念惜近在咫尺,随便一招就能要了她的性命!朗清的脑子轰地一声,不管不顾地以更快的身法扑护上前!以身挡在念惜身前!
奇怪的是,那人却并没有出手。
拉着念惜疾退,朗清面色惨白。退至对手的攻击范围之外,他厉声喝道:“你不要命了!”吓得念惜缩颈一颤。“那些都是紫萱姐……”心知道是自己错了,她忙闭嘴、不再辩解。
二人这才看清,突袭的少年也是个龙族。不同于疯癫的那位,少年眼眸灵动,仿若一泓初雪浅落的清泉。此刻,盯着散落之物若有所思。他附身查探昏迷男子的伤势,以“生命之泉”笼住伤者,然后回身抱拳一礼,“抱歉,误将二位当做袭击我师兄的恶人,出手过重还请见谅。”
原来二人是同门。他来时只看到师兄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,便误会了朗清和念惜。
一声冷哼,“出手过重?差点我们就先你师兄一步去见小白了!”朗清还没缓过劲儿来,对念惜的担心让一向谦谦的他这般出言不逊。
“兄台言重了,我这‘天龙破城’并未开刃,又怎会伤人。略习小技、防身而已。”少年灿灿一笑,杀气全无,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孩子。
仔细看去,那长枪果然如他所言。没想到竟有人用这种武器?当真是一奇人。“在下五庄观镇元大仙坐下弟子,若雪。”又是一礼,少年报上名号。
“若雪?你这艳丽的装扮可不像初晴霁雪,倒像极了灿烂花火。”念惜打趣道,显然原谅了他。不过,估计是原谅了他清俊朗逸的容颜。
五庄观素来研习阴阳五行、伏羲八卦之术,不喜霸道武行,这般想来倒也说得通。可五庄弟子不好好守着人参果树,跑来女儿村做什么?其中一个还疯疯癫癫的、却似有所求?
不想再蹚进什么浑水,朗清也不再与他计较,回了一礼:“地府弟子陆朗清与师妹顾念惜行至此处打扰了……”该如何称呼昏迷的那位?
“我师兄,元辰。”若雪忙道。
“打扰了元辰兄弟的……”朗清又说不下去了,打扰了什么?打扰了跪求?这话怎么说出口……“咳咳,总之,我们去女儿村尚有要事,与二位就此别过,若雪兄弟珍重!”
若雪苦笑,“只怕是入不得村了,拜我师兄所赐,半月前孙婆婆布下法阵封了村,任何人不得进出……”
这疯疯癫癫、痴痴傻傻的元辰竟有这般能耐?逼得女儿封村?朗清呀然。
趁着二人说话,念惜把掉出乾坤袋的东西差不多都拾了回去,拍拍袋上的尘土站起身。“那我们回去吧,晚些再来便是。不如去找周幽姐姐?”
“燕晓,燕晓……”不知何时,元辰竟已转醒,一把抓住了身旁念惜的脚踝,不住地呢喃。
“你们认识燕晓?”若雪惊问。
念惜毫不费力地挣开元辰,跳向朗清。“谈不上认识,不过确是因她而来。她偷了……”
“阿惜!”朗清突然打断她的话,生怕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随便就说出神器之事,毕竟与他们并不相熟,不可交浅言深。
“偷了泪痕碗,是吧。”不料,若雪早便知晓,平静地说出三界中的惊天之秘。
尚未恢复元气元辰躺在一旁,茫然地跟着重复着,“泪痕碗,泪痕碗……小晚……”
朗清不由得警惕地盯着二人,不自觉地将念惜拉到身后。
“朗清兄不必如此戒备,我们并非觊觎神器之人。”若雪轻叹,无奈又惋惜地看向元辰,“实不相瞒,我们亦是为此而来……”
大唐境外,南瞻部洲。万寿山,五庄观。混沌初分、天地未开之时观内便生一灵根,唤作“草还丹”,又称人参果树,普天之下只此一株。此树三千年一开花,三千年一结果,再三千年得以成熟,所以又称万年草还丹。传闻,此果闻一能岁数百、食一可活万年。
五庄弟子却知这传闻是半真半假——所谓的延年益寿,那是是神仙吃了人参果的功效,普通人就算有缘吃到也不过是增长些道行修为罢了。不过仍有宵小之辈在打人参果的主意,修行路漫,若得此仙果岂不如有仙助?况且这树又生长于人界,可比天界的蟠桃园中的蟠桃看起来更触手可及!
又到了九千年一度的人参果成熟之际,被无数双眼睛紧盯的五庄观早早便召回全部弟子回门护卫。若雪也是之一。
五庄师尊镇元子圣号“与世同君”,乃地仙之祖,实力不容小觑。值此仙果将熟之际却尘麈一拂、远游去也,把守门重任交由清风、明月二位道童主持。
若雪素来与清风交好,那清风倒竟也不偏私,给他安排了个彻夜巡值的苦差事。
“巡夜不一向由元辰师哥负责么?我不干!”若雪耍起了小孩脾气,作势要将清风塞入炼丹炉中。
清风到底只是个道童,修为不如若雪,眼看离炉子越来越近、发梢都被火舌卷吐的热浪烤得微微卷起,忙求饶道:“小祖宗,你回来的晚有所不知,元辰的心思啊如今可不在这师门护卫上……你个小屁孩年富力强的,为师门多做点事情怎么了?”
被一个貌若总角的道童叫做“小屁孩”,若雪心火更旺,加重了力道推得清风离丹炉又近了一步,全然不顾自古常伴镇元大仙左右的清风比自己高出多少辈分。“好啦好啦我认输!是真找不到人接这苦差了,你就当帮我可好?大不了,我多分你个人参果!”清风狼狈地大喊。
虽为五庄观弟子,但果木成熟后能分到的人参果也是少的可怜,“多一个”的强大诱惑让若雪妥协了。外人并不知师父远游之事,料那些贼人也不敢乱来,巡逻估计也就是走走形式。这人参果树千万年来只失守了孙大圣那一次,别的小贼就算有大圣的胆量、也没大圣的本事。
可没想到第一次巡夜,若雪就碰到了明目张胆地徘徊于观外之人。
黄衣蓝裙,手执双环,燕族女子直勾勾地往观门里闯,形迹可疑。若雪挥枪拦下,她出招便是“楚楚可怜”,原来是女儿村门下弟子。只见她身量娇小、五官玲珑,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空空茫茫,出招也毫无章法,一味施出“楚楚可怜”却不知使用专门克制五庄观弟子的“情天恨海”,被修为低于她许多的若雪看准时机、直击弱点,擒获后捆回了五庄观。
清风揉着眼打着哈欠走入乾坤殿,见到那女子竟是一愣。“燕晚?”
被称作燕晚的女子好似没听见一般,亦不挣扎,仿佛被捆成粽子的人不是自己一般,眼神还是空茫茫的。倒是站在一旁的若雪神采飞扬、好似立了大功一般,挑眉向清风炫耀。
果然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屁孩儿啊……清风搪塞了若雪几句,说自会处理,带走了燕晚。成就感爆棚的若雪则出观继续巡逻。
好在再无异事、一夜安好。天一亮若雪便伸着懒腰回观补眠,直睡到日上三竿,才被肚子里发出的巨大咕噜声吵醒。
出门便遇清风迎面走来,若雪懒洋洋地抬手打了个招呼,“可别忘了约定的人参果哦!”
“清风”眉心一皱,“约定?你和清风又偷偷约定了什么?”
若雪暗道一声糟糕,面前之人竟不是心思活泛的清风,而是古板守纪的明月!入门多年,怎么还分不清这对同胞兄弟啊……万一被明月发现什么禀告给师父,自己和清风可就都惨了!他只得打了个哈哈,“那个,突然特别想念土地婆婆做的长寿面……”不待明月反应过来,就脚底抹油、开溜!
不过这么一说,还真有些想吃了。若雪索性去往南瞻部洲的土地庙。
推门而入,却见一位身量纤细的少女静默地坐在桌旁。不是别人,正是昨晚他亲手擒获的燕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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